人在洪武,从逆党做起 335.第334章 好久不见

小说:人在洪武,从逆党做起 作者:抽象派作者 更新时间:2025-10-01 17:54:41 源网站:2k小说网
  第334章 好久不见

 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越来越弱,晨曦初露,

  柔和光线洒向大地,天终于亮了。

  持续一夜的攻寨之战,

  随着光明到来,落下帷幕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土味道,硝烟遍地,

  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出现了一层暗淡的朦胧,

  那是清晨的薄雾,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硝烟。

  营寨四周,

  天竺人的尸体横七竖八,宛如秋收后遗落在田野上的稻穗,

  只不过这些“稻穗”再无生机,静静地诉说着战事惨烈。

  他们的面容或扭曲或安详,但无一不透露着最后时刻的恐惧。

  他们身上大多插着箭矢,

  鲜血早已干枯,凝固成暗黑色的斑块,

  还有一些躺在被烧焦的杂草旁,

  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,露出焦炭般的皮肤和**在外的骨骼,刺鼻的气味也随之发散。

  在他们周围,四处都是断裂的兵器和破碎的盾牌,

  隐隐约约能听见两声微弱呻吟,

  幸存者在死亡之地微弱呼唤,挣扎求生.

  晨风轻拂,似乎想要带走一些悲伤与血腥,

  但空气中那份沉重却久久不散。

  战旗破碎低垂,在风中轻轻摇荡,

  漆黑的乌鸦落在枝头以及残存的帐篷上试探性鸣叫,

  黝黑的眼光盯着大地上的尸体,想着何时能够饱餐一顿。

  远处,刀枪碰撞之声隐隐响起,

  不过这一次,怒吼声变得沙哑,声音也不像以往那般起起伏伏

  在整个军寨的东面城墙,依旧存续着抵抗,

  左时泰用力挥舞着手中长刀,

  将其狠狠地嵌入到一名上前的麓川人脖颈中,

  他眼中闪过一丝愕然,锋利的长刀居然没有将这人的脑袋砍下。

  很快他便心中了然,眼前那已经变成血红色的长刀刀刃上,已经多了不知多少缺口密密麻麻,如锯一般。

  左时泰无奈一笑,将长刀用力一抽,

  齿般的长刀与血肉骨骼发出了晦涩的摩擦声响,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。

  眼前敌军缓缓倒下,左时泰粗壮的喘息声再也无法抑制,

  他一个踉跄,半跪在地,手拄长刀以使自己不再倒下

  从昨夜戌时,到如今辰时,

  整整六个时辰,厮杀从未停歇,

  他已经不知道麓川人死了多少,也不知那些天竺人死了多少,

  他只知道,眼前这些敌军陷入了疯狂。

  他从未见过此等战事,为了攻下一个城寨,付出万余人的伤亡。

  前仆后继,攻势不停。

  左时泰心中疑惑一直萦绕,

  但他想不明白,便不再想。

 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强拄着长刀勉强站起,将长刀甩了甩,试图甩掉其上的血肉,

  但因为力气的缺失,从而变得软绵无力,只能使得丝丝血迹在刀刃上流淌。

  左时泰脸色平静,发出一声轻叹,旋即看向前方,

  在前面,是缓缓靠拢过来的敌军。

  为首之人是一上身赤裸的大汉,

  肤色黝黑,身强体壮,看起五官像是天竺人。

  此刻,他身上充斥着鲜血以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,

  **在外的皮肤伤疤纵横,在鲜血沐浴下显得尤为明显,如同一条条蜿蜒的蛆虫。

  如野人般的凌乱长发浸染鲜血后变成了暗红色,鲜血不停滴落。

  厮杀声越来越低沉,渐渐悄无声息,

  场面变得静悄悄的,只有虫鸣鸟叫在轻轻回荡。

  “明人,不堪一击。”

  雄浑嘹亮的声音从壮汉口中传出,

  左时泰看了过去,能看到他那咧开的嘴唇,

  以及嘴角蕴含的笑意,心中陡然涌现出一丝不甘!

  他现在有些后悔,没有将军中人尽数带来云南!

  若是一支整建制的军队在此,断然不会如此狼狈。

  左时泰脸上无奈一闪而逝,发出了一声轻叹。

  遥望四周,整个东侧城墙的守军已经没有多少,大抵只有那么百余人,

  他们浑身染血,相互依偎在一起,警惕地盯着愈发靠近的麓川军卒,

  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麻木,

  他们杀敌杀到手软,

  那些天竺人就这么直愣愣地冲上来,将脖子耿直,

  一个一个,生生将他们的力气耗尽。

  鸟儿开始在远处枝头试探性地鸣叫,试图恢复往日的宁静,

  但在这片被战争蹂躏的土地上,

 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自然,那么格格不入。

  血与火,才是此地的基调。

  疲惫与哀伤一点点涌了上来,在场为数不多的军卒一点点直起身子,

  眼帘低垂,盯着那愈发靠近的麓川军。

  “呵”

  不知何时,不知何处,突兀出现了一声轻笑。

  左时泰缓缓抬起脑袋,盯着那体型异常壮硕的麓川将领,眼中流露出一丝怪异,

  视线挪动看向他身后那茫茫多的人山,苦涩地摇摇头。

  麓川宁愿付出万余人的伤亡,也要攻破城寨,

  这一战输得不冤。

  只是他有些疑惑,

  “死这么多人?值得吗?”

  阿鲁塔脸色平静,视线扫视四周:

  “在山林中,有一些生灵,生下来就注定会遭遇捕杀,也注定会死。”

  “这些族人,也同样如此。”

  族人?

  左时泰瞳孔微微放大,面露诧异,

  看着眼前壮汉的雄壮身躯,有些惊疑不定。

  很快,左时泰似是想到什么,眼睛瞪大,发出一声惊呼:

  “你是阿鲁塔?”

  立在不远处的阿鲁塔面露一丝诧异,

  歪了歪脑袋,看向左时泰,发出一声轻笑:

  “想不到,这世上还有人认识本将。”

  “你不是死了吗?”

  左时泰声音有些急促,阿鲁他这个名字旁人可能不知,

  但他太过清楚,也太熟悉了。

  在洪武十四年之时,他跟随颖国征讨云南,

  打得故元势力以及麓川势力节节败退。

  就在麓川重整旗鼓,准备再次与大明一决死战时,

  麓川军中占据大半的天竺人反叛了,为首之人就是阿鲁塔。

  也是在那次,麓川的老国主思瓦法尽失人心被大臣所杀,

  麓川攻势不攻自破,大明轻取云南。

  而等到思伦法即位后,阿鲁塔不仅没有被惩处,反而成为他麾下大将,

  阿鲁塔最显赫的一次征战,便是在洪武十八年的景东战事中,

  那一战麓川国主思伦法亲自领队,

  带领五万兵马号十万直取景东府,其领兵大将就是阿鲁塔,

  在猛攻之下,不仅是拦截的两万明军战败,就连者吉寨也被围攻沦陷,

  都督冯诚带领精锐骑兵千里驰援,可就在蒙乐山路口遭遇大雾,惨遭伏击,

  冯诚艰难逃脱,大半精锐骑兵战死。

  而操持此事的,就是眼前的阿鲁塔。

  但自那之后,本以为阿鲁塔会成为麓川第一勇士,

  但罕拔自天竺而归后,阿鲁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  坊间传闻是其功高盖主,在天竺人中颇具威望,所以被站稳脚跟的思伦法斩杀。

  没想到,如今居然再次出现了。

  知道了他的身份,左时泰心中明悟,

  眼前这些天竺人如此不要命地送死,原来根源是此人。

  左时泰抬起脑袋,看向阿鲁塔以及他背后的人山,略带诧异地开口:

  “身为天竺人,用族人的性命来获取攻破城寨之机,他们似乎信错了人。”

  阿鲁塔干涩的脸上露出一些轻笑,缓缓摇了摇头:

  “死,对于他们来说,是一种解脱,来生他们会获得安康。”

  对于此等鬼话,左时泰自然是不信,

  他脸上露出几分释然,长长叹了口气,感受着胸口的胀痛以及身上诸多伤口的刺痛,

  心中充满苦涩,他不后悔来云南,也不后悔如此布置战事,

  他后悔的是,没有提前察觉到此人身份,

  也没有来得及向金齿卫以及云龙州传信。

  很快,剧烈的疼痛让左时泰的脑袋愈发清醒,

  他低头看去,只见胸口上的甲胄已经多了一道刺目刀伤,

  血肉翻滚而开,不时向外涌出鲜血。

  忽然,左时泰微微愣住了,

  充满黑暗的心中突兀的劈下一道雷光,让他眼中产生了丝丝明悟。

  左时泰猛地抬起头,看向前方已经站定的阿鲁塔,

  以及其周围的诸多麓川兵,呼吸一点点急促,

  “你,你是故意不使用标枪的。”

  阿鲁塔站在那里,嘴角露出一丝微笑,冷冷开口:

  “没错。”

  “上一次本将能够伏击尔等,这一次同样可以。”

  说话间,阿鲁塔眼中闪过一丝面对猎物才有的古怪笑容,眼眸也变得深邃起来。

  左时泰瞳孔骤然收缩,随着呼吸一点点急促,胸口涌出来的鲜血愈发多了。

  他不再犹豫,将手中那满目疮痍的长刀举起,发出最后一声大吼:

  “轻伤者四散而逃,将消息送回去!”

  “来人是阿鲁塔!”

  “重伤者,随我杀!”

  杀——

  喊杀声再次响起,原本静静停留在屋檐以及城墙上的诸多乌鸦也被惊扰,纷纷飞了起来,在上空盘旋,

  它们似乎知道眼前的明军无法抵抗多久,不愿离开。

  事实如他们所料,

  阿鲁塔看着前方冲过来的百余名军卒,眼中露出几分郑重,

  在这些人,残肢断臂者大有其人,

  还有一些开膛破肚者,他们不能跑,走得也不快,

  每走一步,鲜血都会被从血肉中挤出来,

  但他们依旧在走,眼神坚定,目光锐利,带着生命之火的最后一次绽放。

  阿鲁塔脸色平静,轻声开口:

  “明军,还算是有点骨气。”

  “放。”

  下一刻,阿鲁塔身后的军卒接到指令,

  不约而同地从身体的各个角落——腰间、背后,甚至是靴筒中,

  迅速抽出了被精心打磨、削减了锋锐的标枪。

  这些标枪,乃是用西南山林中最常见的树木打造,虽然不如羽箭那般锋利,

  但好在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!

  下一刻,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,他们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动,

  身形齐刷刷地上前两步,歪着身子,共同发力,

  将手中的标枪高高举起,

  然后以一种几乎可以听见的默契,朝着天空奋力投掷而出。

  那一刻,时间仿佛凝固,标枪如同密集的流星雨,划破长空,

  带着呼啸风声,朝着蔚蓝的天空飞去。

  它们在空中轻轻摆动,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后,

  开始纷纷下落,如同天降神兵,

  他们笼罩战场,将百余名明军紧紧守护在其中。

  这一刻,战场上的氛围变得异常庄严悲壮,随后被‘淹没’。

  标枪落地,尘土飞扬,地面仿佛被无数道无形的力量所撼动。

  伴随着尸体倒地的闷哼声。

  营寨内彻底安静下来,举目望去,

  到处都是混杂在一起的尸体,横七竖八的让人心绪烦闷。

  阿鲁塔静静站在那里,看着前方最后倒地的明军,以及周遭那茫茫的人山,

  锐利的眼眸没有丝毫变化,

  即便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族人脸庞,

  他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,他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。

  为了获得胜利,不惜一切代价。

  周遭的麓川军看着安静的营寨,

  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有了舒缓,一个个坐在地上,急速喘息。

  战事的胜利非但没有让他们心绪轻松,

  反而留下了难以湮灭的心灵创伤。

  这时,身形干瘦手拄拐杖的纳西走了过来,

  他依旧是那般苍老,脸上的褶皱让人联想到山川沟壑,

  花白杂乱的头发此刻粘黏在一起,显得尤为恶心。

  他看了看战场,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:

  “阿鲁塔将军,此战大胜,恭喜贺喜啊。”

  阿鲁塔粗犷充满胡茬的脸上涌现出一丝煞气,眼底杀敌一闪而逝,

  硕大的拳头紧握,肌肉转动间,将原本还流淌鲜血的伤口挤压关闭。

  他沉声开口:

  “真正的战事才刚刚开始,对待猎物,不能有丝毫警惕。”

  “传令全军,拿上所有弓弩长弓,取出标枪,跟随本将去下一个战场!”

  声音渐渐高亢,在营寨内回荡,

  传令兵手拿令旗,一边奔跑一边挥舞,同时发出大喊,

  “将军有令,拿上弓弩长枪,取出标枪,继续出发!!!”

  声音回荡在一片狼藉的军寨中。

  不到半个时辰,零零散散的军卒消失不见,军寨变得一片死寂,

  盘旋在上空早就蓄势待发的乌鸦,终于冲了下来,大快朵颐,死咬着漫漫田野上数之不尽的‘美食’。

  游鱼部营地南方三十里,

  密集的丛林中鸟兽尽散,只因有马蹄声自南方而来!

  声如雷霆,急促紧密!

  游鱼部与金齿卫的官道早在半月之前就被尽数找到,

  从而完成了清理,虽然有所破损,但依旧能够行走马车以及快马。

  此刻,不算宽阔的官道上,

  冯诚带着金齿卫千余名骑兵从南方疾驰而来,向着游鱼部而去。

  在得到昨日麓川军卒渡河准备攻寨的消息后,

  金齿卫便即刻展开了驰援,调集了军中所有骑卒前来驰援。

  冯诚身体随着战马疾驰而连续起伏,黝黑的脸色已经凝重到了极点,

  若说大理作为整个云南行省的矛,

  那游鱼部所在之地的潞江东侧,就是大理的枪尖,

  此地若失,大理只能凭借金齿卫这颗深入敌境的钉子,严防四周!

  金齿卫几经易主就是一个好例子,

  先前的经验已经告诉了他,

  仅仅凭借金齿卫,是万万无法阻拦麓川攻势,

  再坚硬的城墙也有被攻破的一天。

  只是,冯诚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,

  为什么突兀出现的麓川杂兵会进攻将要修筑完全的营寨,

  若是为了楚雄牵扯注意,此等代价未免太大了。

  或许是为了让麓川国内遭灾之人早一些死?

  百思不得其解,冯诚只能如此解释。

  时间流逝,半个时辰眨眼而过,

  冯诚打了个手势,战**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,最后彻底停止。

  “下马歇息,一刻钟后出发!”

  此地名为芳草池,是道路中难得的宽阔地带,

  这里距离游鱼部所在之地只有不到十里,

  等战马稍作停歇,就可以一鼓作气疾驰而过。

  冯诚越下战马,拿出水囊大口饮着,

  喝完后又拿出了战马所喝的水囊,闻了闻里面有些刺鼻的草药气味,

  笑着摇了摇头,将水囊凑了过去,

  “喝吧喝吧,吃的比人好,喝的比人好,莫不是来享福的?”

  战马颇具灵性地甩了甩脑袋,

  大大的眼睛眯了眯,像是在表达高兴。

  喝完水后,冯诚又开始在战马周身转悠起来,挨个检查马蹄,

  战马也十分配合,提前将马蹄抬起。

  将马蹄上塞着的一些石子拿掉,

  冯诚又从行囊中拿起马刷,走到了战马身前,

  这一次,战马没有这般配合,有些抗拒,

  左右摇晃着脑袋,似是不希望被触碰马鼻。

  “哎~听话。”

  但当冯诚脸色一板,战马便将硕大的马头凑了过来,

  还将脑袋向上抬了抬,露出硕大湿润的鼻孔。

  “这才乖。”

  冯诚半蹲着身子,朝着里面查看,

  同时用小刷子将其中的一些杂物刷出来,

  只有保持战**鼻孔通畅,战马才能有足够的耐力。

  但就在这时,

  锐利的破空声陡然响起,呼啸着在天空中划过,

  冯诚一愣,身前陪伴多年的战马眼睛猛地瞪大,直直地看向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!

  下一刻,战马四肢蹄子动了起来,用力向前一拱,

  同时硕大的马头一甩,将冯诚拨向一旁。

  还不等冯诚有所反应,刺穿血肉的声音以及刺耳的嘶声猛然响起!

  冯诚只觉得脸上出现了斑斑点点的温热,还带着一丝血腥气。

  眼前,马蹄高高扬起,面露痛苦,在其胸前有着一根打磨整齐的标枪,

  此刻已经从战马前方穿过,从硕大的肚子上穿刺出来!

  “敌袭!!!”

  喊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,紧接着便是密集的呼啸声!!

  冯诚怔怔地看着倒地战马,瞳孔剧烈摇晃。

  这时,一声大吼从远处传来,

  “冯诚!好久不见!”

  冯诚猛地转过头去,眼中已经是一片血红,

 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杈上的高大身影,脸上出现一丝愕然:

  “阿鲁塔?”

 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