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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九十五章 特殊的车票

  是那名太监带人去搜的。

  没一会儿,他们就把开膛破肚的侯爷尸体抬了过来。

  把侯爷开膛破肚,是上一轮回溯的事情。

  侯爷没有复原。

  肠子还拖在外面。

  尸体拖上来的时候,头一歪眼睛睁大,一只手耷拉下来,指着宋倚晴的方向。

  这实体也真是的。

  就偷了他一个官印。

  至于这么死不瞑目的指着她吗?

  宋倚晴扑到真侯爷尸体旁边,抹着虚假的眼泪哭诉道:“侯爷呀,你死的真是苦状万分,好惨呀!”

  假侯爷面色铁青,那张马脸正在生长,越来越长了,他咬牙否认:“荒唐!此人只是与我相貌相似,岂能妄言!”

  宋倚晴抬头问他:“那敢问侯爷,你的官印,可还在?”

  假侯爷当然拿不出来。

  宋倚晴将那块黑石头拿出来,当面砸碎,里面就是金色官印。

  “此印,是我从真侯爷尸体中取出的。请陛下明鉴。谁真谁假,一目了然。”

  粉面太监战战兢兢地接过,将官印递入轿中。

  宋倚晴再拿出真假族谱,提出质疑之后一并呈上。

  智空大师垂着眼,指尖缓缓拨动佛珠。

  宋倚晴当然不会放过他,她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那个佛珠说:“大师,你手中的这个佛珠是侯府传家丨宝,老夫人就算是传下来,也是给夫人,你又不是侯府之人,佛珠为何在你手中?”

  智空大师拨弄佛珠的手顿住。

  宋倚晴趁势直言:“你与假侯爷同谋,造暗室,炼邪丹,欺瞒圣上,罪不容诛!”

  她又往前膝行两步,叩首,声音铿锵:“陛下!只要假侯爷一日不服仙丹,便会现出真形!那时,您就能见识这假侯爷的丑陋本相!”

  说罢,她取出那面由老婆婆磨亮的镜子。

  “此镜,能照出真相。”

  她当众掀开布帛,将镜面对准假侯爷。

  这个镜子只能用一次。

  一开始,宋倚晴送给过夫人一次,但是镜子碎了,说明使用不正确。

  这次,她就用来照罪魁祸首。

  铜镜照向假侯爷,镜面在宋倚晴的手中疯狂颤抖,佛堂四周的灯火陡然昏暗,烛光被吸入镜中。

  镜中,光影如潮水般涌出。

  四周的景色发生异变。

  宋倚晴看见,老夫人跪在佛堂前,双手合十,祈求侯爷赈灾之后平安归来。

  而侯爷归来之后,眉眼间却生出陌生冷漠。

  夜半,老夫人听到正院传来一群怪叫声,前去查看,却见一群披甲的土匪围坐酒桌,喝酒吃肉。

  老夫人惊觉侯爷身份有异,欲去报官,却被智空大师拦下,当场割舌,鲜血洒在铜镜之上。

  镜光骤闪,那一截血淋淋的舌头,落入镜中,从内而外舔食镜面。

  只有将镜子磨清楚,才能看见那个舌头。

  镜子里,蠕动的影子,就是老夫人想要说出一切真相的舌头。

  智空大师抢了老夫人的佛珠,并且在佛堂底下建立暗室圈养乘客,因罪业影响,原本佛堂里的佛像慢慢变成了恶鬼像。

  老夫人也变成了佛堂里磨镜子的老婆婆。

  等待着乘客,将她锁在镜子里的冤屈带到陛下面前的那一刻。

  此时,轿帘微动,一只穿着龙袍的手伸出,修长而白得近丨乎透明,像是玉石,又像是尸蜡,指尖轻轻一勾。

  “此人……”

  那手指向跪地的假侯爷。

  属于皇帝陛下的声音随之响起,平静无波澜,带着不容抗拒的寒意。

  “乱我宗室,欺我天威,假冒王室,私炼邪丹。”

  假侯爷猛地抬头,那张马脸开始变形:“陛下!臣冤……”

  轿中那只手缓缓落下,五指一合打断假侯爷的话。

  “厂臣。”

  太监在旁边应答:“在!”

  “将宁远侯府所有人带下去,交由东厂审。”

  “是!”

  智空大师手中的佛珠断裂,佛堂里的恶鬼相也慢慢剥落下来。

  侍卫应声出列,将假侯爷、智空大师、夫人、三少爷都押了下去,侯府暂时查封。

  他们没有动丫鬟小厮。

  宋倚晴等着她的车票奖励。

  等到人抓的差不多了之后,轿子里的那只手捏着一张车票。

  风吹猎猎。

  轿夫和那太监都还站在轿子边上。

  能拿吗?

  宋倚晴从地上爬起来。

  她盯着那太监,慢慢地朝轿子的方向挪步。

  那太监只是笑着盯着她,没有任何的动作。

  宋倚晴就这样一步一步,试探着挪到那只手旁边。

  太监没动静。

  轿夫也没动静。

  他们默认宋倚晴的这一步动作。

  宋倚晴抿着唇,想把车票拽下来。

  皇帝陛下的那只手捏着车票,没有松。

  轿子里传来声音。

  “金雀钗头金蛱蝶,春风传得旧宫妆。你头上这只蝴蝶钗,甚合朕意。进宫来,朕等你。”

  那只手一松。

  金色车票轻飘飘地坠入宋倚晴手心。

  这张车票没有编号,车票的边缘是复杂的花纹。

  上面只有四个字:

  【西慈皇宫】

  和之前拿到的车票都不一样。

  宋倚晴刚拿到车票,轿帘边缘的手收了回去,那太监喊了一声:“摆驾回宫。”

  轿夫抬着轿子,众人离开侯府。

  侯府风起,院子里响起蝉鸣声。

  宋倚晴拿着手中的车票,走到侯府大门处,发现这张车票并不能够使用。

  怪了。

  正疑惑间,大少爷出现了。

  他神情端肃,左手持圣旨,右手托着一个雕花木盒,在她面前停下。

  “宋姑娘,你拿着祖母的玉佩上门求庇护,但如今侯府已乱,让你不明不白地留在侯府里,实在是有损你的清誉。

  我已经向陛下求得圣旨,你若愿意留在这侯府里,就是下一任的侯府夫人,如果你不愿意,我可以为你安排出城的路引,送你离开。”

  宋倚晴想起了刚进入这节车厢的时候,手中的那封信。

  信中说:汝亦当持心自立,不负此生。

  她轻轻笑了笑:“当年我的母亲救过老夫人一命,你们侯府想要报恩,可以给我一大笔钱财,送我离开。”

  大少爷摇了摇头:“不瞒你说,侯府已经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,之前你总是向管事的索要金丝炭,不是不给你,而是侯府早就用不起金丝炭了。”

  他话音落下时,原本像戴了面具一样的脸竟露出几分真切的悲凉。

  宋倚晴还想说,不给金银的话,给点值钱的古董字画也行,要是还没有,弄点大肘子也可以。

  但大少爷撩起衣袍,衣袍下遮挡的部位,竟然有补丁。

  “其实,从你登门时起,我就对你一见钟情,你若愿意留下嫁给我,与我共度难关,等我振兴侯府之后,必为姑娘你请来诰命。”

  宋倚晴沉默了几秒。

  然后干脆别过脸去,神情冷淡。

  “啊,对不起啊,我乡下的未婚夫在等我回去结婚呢。”

  语毕,她不打算再和一个穿补丁的穷鬼多说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