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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三少爷,那个童亮已经让折磨得半死,咱们还追吗?”黑衣保镖在后面询问。

  黎墨郢放下望远镜,返回轮仓内,坐在椅子上。

  “追。”只一个字,少年低沉的嗓音贯穿冷厉。

  单纯只是一点教训,好了伤疤还会忘记疼。

  黎墨郢可从来不是大方的人,他只要这一次,就让童亮深深的长记性。

  是夜。

  港口浸在一众潮湿的静谧里,岸堤的路灯昏黄,光线似乎被海风揉碎了。

  货轮的行进,在水面荡出一圈圈摇晃的金纹,渐渐地靠了岸。

  童亮不知道被丢下海里多少次,皮肤暗沉的浮着浮肿,面色青紫的打哆嗦,魂都吓没了一半。

  船长让人直接将他下船,像个**一样丢到了岸边,而后便不再理会他的死活,指示工人开始往岸上卸货。

  童亮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,自己已经来到地面。

  内陆熟悉的风,拉回他的理智。

  生怕再被人抓住惩罚,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,仓皇的向后逃窜。

  好在他的家距离港口不远,童亮跑了两条街,距离家越近,他逐渐找回了安全感。

  就在他想撑着最后一口气,跑回家去控诉黎家人的暴行。忽然,从胡同里钻出了几个黑衣人,在他头上套了麻袋,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。

  “啊,疼,别打了,求求各位好汉放过我吧!”受尽了折磨的童亮又一次崩溃。

  哭喊、哀嚎,隔着麻袋求饶。

  黑衣少年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胡同里,他吹着睫羽,仿佛屏蔽了听觉和视觉,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的力气。

  直到,麻袋里的人没了动静。

  带头的黑衣保镖走了过来:“三少爷,再打下去,人恐怕不行了。”

  黎墨郢颔首,从阴暗的胡同里走出,抬脚,洁白的运动鞋踩在麻袋上。

  童亮霎时发出一声痛呼,在里面挣扎了两下。

  黎墨郢脚下发力,听着童亮杀猪般的惨叫,许久,直到声音变小。

  黎墨郢一把扯开麻袋,把童亮被打成猪头的脸露出来。

  少年傲然的站在路灯下,昏暗的光晕照着他半张狠厉的面庞,明明稚嫩,却有种说不出的肃杀感。

  童亮用力挤开肿胀的眼睛,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剪影。

  少年低沉的嗓音,凉薄地在头上传来:“知唔知游艇燃料几多贵?买你条命都够。”

  童亮嘴唇哆嗦了几下,听着他一口正宗的港城话,他浑身的毛孔都在缩紧,这一路上经历的折磨,瞬间吓到失禁。

  “三少爷小心,别让脏东西染到您身上。”保镖知道黎墨郢有洁癖,立刻躬身提醒。

  黎墨郢不紧不慢的拿开脚,后退的同时,拿出手帕捂住口鼻,秀气英挺的眉拧紧。

  “污糟嘢。”

  这一声不紧不慢的低语,让少年身上的清傲浑然天成,与地上邋遢肮脏的童亮形成了完全相反的对比。

  而童亮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,不由的,瞳孔一阵战栗。

  他不敢相信,刚才对自己下手的人,竟然是个还没有自己大的孩子!

  在这一刻,他终于见识到了黎家人的可怕之处,连一个小孩儿都有这么狠辣的手段,何况是那些大人……

  童亮捂着头瑟瑟发抖,生怕这些人的拳头再落下来。

  好在少年只对他警告了一句“以后唔准去见婉婉”,便转身,飒然的离开。

  巷口里的路,很黑,灯光渐渐拉长少年的背影,悄然消失,仿佛未曾来过一样。

  童亮过了很久,才明白过来。

  ——他们竟然都是在为童婉婉出气!

  好,好啊,死丫头可真是一朝进港,翻天覆地!

  ……

  童亮完全是凭着一口憋屈,爬回到了家里。

  当他艰难地用钥匙开锁,闯进门的一瞬间,就如同一条浸泡在盐水里的泥鳅,倒在地上乱滚。

  “大哥!”童倩倩第一时间冲过来,当她看见,童亮宛若从淹透了的咸水里捞出来的破布,浑身的皮肤被泡的发白发胀,稍微一动,就像是要从骨头上剥落。

  更让她触目惊心的是他身上的伤口,血痂混成了黑褐色的糊,颧骨和下颌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紫,眼睛也肿得只剩下一道缝隙。

  他蜷缩着,痛到不断发出低喘,每动一下,从身上散发出海水的腥气,混合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酸臭。

  视觉上的冲击,一下唤醒了童倩倩上一世所经历的梦魇,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,站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
  紧随着她,当童斌和童飞看见童亮的惨状,一个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,不断后退,一个赶忙上去查看情况。

  “大哥,你不是去港城了吗?怎么会弄成这样?”童斌慌乱到不知如何下手。

  最后还是从厨房赶来的童建洲,不顾童亮身上的狼狈和脏污,心疼的把长子从地上抱起来。

  “孩子,你挺住,爸去给你找医生!”

  “爸……”童亮虚弱的拉住父亲的手,他双唇颤抖,因为实在太痛苦,许久,才艰难开口:“别去……港城!”

  说完,童亮两眼一翻,痛晕了过去。

  “亮亮!”

  “大哥!”

  “大哥……”

  童家乱成了一团,童建洲立刻拨打急救电话,连夜把人送进医院。

  ……

  黎墨郢回到黎家,已经是深夜。

  寻常人像这样辗转奔波,早就支撑不住,透露出疲惫,可黎墨郢那双黑沉的眼睛,却始终透着难以熄灭的亮光。

  他以为这么晚了,没良心的肯定在阿奶或者大哥那里休息,抱着不去打扰的心思,坐在了摇椅上。

  院子里,似乎被他的气场影响,树上的鸟儿争相飞走。

  蛐蛐和蝉停止了鸣叫,院子里转眼寂静空旷。

  黎墨郢晒笑一声,眼睛半睁半闭,尝试着入睡,却被这宁静给搞得,浑身的细胞都在躁动。

  就在他攥着拳头起身,准备寻找一个宣泄口,房门“嘎吱”一声被推开。

  穿着黄色睡裙的小婉婉,顶着两只睡歪的小揪揪,撅着小嘴儿站在门口。

  四目相对。

  黎墨郢那一身戾气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  反观站在门口的小家伙,两手叉腰,气鼓鼓的说了一句:“三哥哥不乖,这么晚回家,让阿奶打你的**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