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市。

  江家客厅里,气氛凝重。

  江峰义盯着站在客厅中央的女儿,把桌上的茶杯摔的粉碎。

  “哐当 ——”一声脆响,瓷片四溅。

  江曼指尖掐进掌心,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了。

  “江曼!你再说一遍?你要跟霍东野结婚?”江峰义声音发颤。

  “是。”

  “这么大的事情,为什么我跟你妈都不知道?”

  “对不起,爸……”

  对不起???

  江峰义气得来回踱步,拳头攥得咯咯响,恨不得把眼前能砸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。

  自己女儿要结婚,他这个当爹的竟然毫不知情!

  还是今天在司令部,他的老战友恭喜他。

  他才像个小丑一样得知这个消息。

  他强压下砸东西的冲动,余光瞥见闻声从厨房赶来的妻子。

  媳妇身体一直不好,他不能在她面前失控。

  “老江,这是怎么了?”江母看着满地碎瓷片,又看看对峙的父女俩,慌得声音都变了调。

  江峰义指着江曼,手指发抖:“你问问她!问问你的好女儿!”

  江母急忙走到女儿身边:“曼曼,出什么事了?”

  江曼垂下眼睛,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。

  “妈,我要结婚了。”

  “结婚?”江母愣住了,自己女儿什么时候找对象了?!

  “她要跟霍东野结婚!这么大的事,连声招呼都不打!要不是老李今天恭喜我,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!”江峰义气愤的抢过话头。

  江母倒吸一口凉气,转头看向女儿:“霍家那孩子?曼曼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  江母了解自己的女儿,若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,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。

  她轻声问:“曼曼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”

  江曼看着母亲担忧的神情,鼻尖微微发酸,却仍强撑着平静:“妈,这事我回头跟您解释。”

  “解释?你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!”江峰义猛地一拍桌子,“霍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?霍东野那几个叔叔正虎视眈眈,你这个时候往火坑里跳?”

  江母被丈夫的怒吼吓得一颤,连忙拉住他:“老江,你小声点,隔壁都听见了……”

  “听见怎么了?我江峰义的女儿要结婚,我这个当爹的最后一个知道,还不够丢人吗?”

  他甩开妻子的手,死死盯着江曼:“江曼,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,为什么?”

  江曼迎着父亲愤怒的目光,嘴唇动了动,最终却只吐出三个字:“对不起。”

  江母见丈夫额角青筋都暴了起来,赶紧拉住丈夫。

  “老江,你冷静点,让孩子把话说完。”

  她转头又朝江曼使眼色:“曼曼,到底怎么回事,你好好跟你爸说清楚。”

  江峰义胸口剧烈起伏,但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,到底强压着火气坐回沙发上,一双虎目仍死死瞪着女儿。

  江曼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看着父亲:“爸,我不是小孩子了,这件事我考虑得很清楚。”

  “清楚?你清楚什么?你清楚霍家那潭水有多深吗?清楚他们内部斗得多厉害吗?”

  “我清楚。”江曼的声音依然平静,“正因为清楚,我才要做这个选择。”

  江峰义还要发作,却被江母轻轻按住胳膊。

  她转向女儿,柔声问:“曼曼,你跟妈说实话,是不是有什么苦衷?”

  江曼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,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
  她不能把刘叔的事说出来,那只会让父母更担心。

  “没有苦衷,就是觉得……时候到了。”

  “时候到了???”

  江峰义再也压不住火,声音嘶哑地吼道:“江曼,你知不知道霍家现在什么处境?霍东野那几个叔叔虎视眈眈,就等着抓他的错处!你这时候往上凑什么热闹?”

  江曼张了张嘴,却感到一阵无力。

  在父母面前,她所有辩解的力量都没有了。

  “曼曼……”江母走到她面前,语气带着痛心:“你实话告诉妈,是不是有人逼你的……”

  “不是,没人逼过我。”江曼赶紧回答,她不想让家人误会霍东野。

  “一切是我自己答应的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江峰义不解,“你之前不是说他……”

  “爸妈,其实……是因为刘叔。”

  江曼知道没法子隐瞒住了,还是把原因说出来。

  江峰义愣住了,不明白女儿的婚事怎么就跟老刘扯上关系了。

  “刘叔的手废了,以后再也握不了工具了。”

  江峰义眉头拧紧:“什么时候的事?你怎么没告诉我?”

  “半个月前,车间事故。霍东野为护着他,胳膊也缝了十针。”

  “什么事故?”

  “说是意外,但您信吗?”

  “那天本来是霍东野值班,他临时有事跟刘叔换了班。等霍东野赶回去,已经起火了。是他第一个冲进去把刘叔背出来的。房梁砸下来时,他用胳膊硬挡了一下,这才保住了刘叔的头。”

  江峰义神色微动,但依旧板着脸。

  刘工,是他的发小,是他穿裤衩子长大的兄弟。

  当年,他在外地长期执行任务,都是老刘照顾她们母女。

  他欠老刘的。

  但他欠归欠,可这份恩情……也不该用女儿的余生来还。

  “不管怎么说,也不能拿你的婚事当筹码!”

  “不是他拿我当筹码,是我自己选的。刘叔在病床上反复念叨,说这个项目只有东野能扛起来,绝不能让他那几个叔叔搅黄了。”

  她看着父亲的眼睛,无比认真:“爸,您知道的,刘叔看人从没走眼过。”

  江峰义不说话了。

  他了解老刘,那人把事业看得比命还重,而且看人极准。

  “霍家有人不想让项目成,所以才放了那把火。霍爷爷看中了我,我若不应下这门亲事,他们还会想别的法子对付霍东野。到时候别说项目,就是霍东野本人……”

  江曼没再说下去,但江峰义已经明白了。

  半晌,江峰义重重叹了口气。

  她知道女儿是想帮助霍东野,实现老刘的心愿。

  只是这个牺牲……他实在无法理解。

  就算是为了老刘的心愿,也没必要把自个儿一辈子搭进去啊。

  “曼曼,报恩的法子有很多种,何必选这一条?”

  江曼垂着眼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:“爸,我不是单纯为了报恩。”

  “那是为了什么?”江峰义忍不住抬高声音,“为了霍东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