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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乾德帝陷入久远的回忆之中。

  那一年,他还没有被封为太子,他不是皇长子,他的母后先生了大皇姐隔了三年才生下他,前面已经有了三个皇兄。

  而且都是不同后妃所生,有了儿子傍身的后妃都生出了野心,使得父皇迟迟不立太子。

  “那一年,朕十七岁,随你皇祖父去华云山秋猎。

  那一年正好驻守边关的罗将军回京,带着他最小的女儿罗舒荷也参加了那次秋猎。

  京中贵女,多温婉娴淑,而舒荷却一身红色骑马装,英姿飒爽,一举一动都透着干练利落,朕从没见过那样独特的姑娘,只一眼,朕就入了心。

  朕找一切机会,往她身边凑。

  可她却对朕没有一见钟情,反而说朕弱得不如一只鸡。

  从那日之后,朕就每日找她练习武艺,在她的指导下,朕真的进步很多,最后,终于让她答应嫁给朕。

  你皇祖父答应为我们赐婚,却让朕同时娶两个侧妃,即袁家女和于家女。

  他说罗家常年驻守边关,从不在京城经营,在京中没有势力,所以为朕带不来多少助力。

  而袁家和于家都是京中世家,而朕前面有三个皇兄,为了制衡其他皇兄,你皇祖父许诺,只要朕答应娶那两家的女儿为侧妃,就在大婚前封朕为太子。

  朕本就是嫡出皇子,按礼法本就应封为太子。

  朕据理力争。

  可你皇祖父说,如果朕出了意外残了或者死了,再是嫡子也无用。

  朕为了娶到心爱的女子,又为了你皇祖母,只得答应了你皇祖父。

  我们顺利完婚,后来也顺利生下明月。

  可是自生了明月后,舒荷就再也不能生,而且身体还一年比一年弱,朕还没登基她就抛下朕独自去了天堂。

  那些年,朕为了应付朝中之事,还要防着几个皇兄对朕下黑手。

  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,而且还有两个侧妃也不能冷落。

  袁家和于家的确帮了朕不少,不然朕也没有那么容易顺利登基。

  回想起来,朕除了刚开始两年与舒荷有过浓情蜜意的时间,后来忙于政事,慢慢就忽视了她,直到她死,朕才追悔莫及。

 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,朕想找机会弥补都没有机会。

  所以,你与凝玉要好好相亲相爱,不要像朕当年那样,留下遗憾。

  再忙,你也要多抽时间陪陪妻儿,时间不会等你。”

  赵炳煜认真听着乾德帝述说他与先皇后的事情。

  “皇伯父放心,侄儿自是把凝玉放在首位的。”

  “我赵家真是出情种啊。直到如今,朕心里真正爱过的女子只有朕的先皇后。

  其他女人朕也善待,但在朕心里的妻只有舒荷一人。”乾德帝无限感慨。

  他是,他的亲兄弟是,他的大女儿是,他眼前的这个亲侄儿也是。

  “皇伯父,您可有怀疑过皇伯母当年的死是人为?”赵炳煜忍不住阴谋论。

  “有,朕查过,可是什么也查不到,舒荷因体弱,经常生病,最终不治而亡。”

  “不,皇伯父,侄儿怀疑先伯母死于后宅阴私手段。凝玉曾说过,不可小瞧了女人的小手段。

  您刚才也说了先伯母出生边关武将之家,这样的女子洒脱不羁。

  或许她不懂后宅的手段,但袁家和于家这样的京城世家,肯定把女儿教导得什么都懂。”赵炳煜分析道。

  乾德帝一愣。

  “袁锦瑟死了没有?”

  袁锦瑟即袁贵妃。

  “还没有。”赵炳煜摆了摆手。

  虽判赐袁贵妃白绫一丈,但所有案子还没结之前,她还不能死,有些事还得从她口里问出。

  “走,朕要去问问那个女人。”乾德帝如突然醒悟了一般。

  两人刚走出御书房,就看到皇后和霍凝玉刚走到门口。

  “臣妾见过皇上。”

  “侄媳见过皇伯父。”

  两人见礼。

  “平身。凝玉也进宫来了。”乾德帝看到霍凝玉比见到自己的女儿还要亲切几分。

  “皇伯父,侄媳担心您的身子,所以就进宫来看看。洪大夫配的养生丸可有按时吃?”霍凝玉关心问道。

  “你们夫妻现在就是朕的大管家,一个个都盯着朕的身体。”

  “那是当然,您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。”霍凝玉被乾德帝这话给逗得笑了笑。

  皇后见乾德帝还有心思说笑,近日的担忧终于放下一些。

  “皇上,您这是要去哪儿?臣妾给您炖了一碗燕窝来。”皇后本就是来送吃的,半路正好遇到进宫来看望乾德帝的霍凝玉,两人才走到一起。

  “皇后有心了,给朕吧。”乾德帝接过,当着大家的面,几口喝完。

  “皇后和凝玉也一起吧,陪朕去一趟冷宫。”他想到皇后在袁锦瑟手里吃过不少亏,带着她去看看如今袁锦瑟落迫的样子,也能让皇后心里舒坦些。

  几人来到冷宫。

  林德全亲自把锁着的冷宫大门打开。

  几人迈步而入,一眼望去,满院萧索。

  道路两旁的枯草在风中簌簌发抖,攀着斑驳的宫墙。

  墙皮大片剥落,露出内里灰暗的砖石。

  乾德帝看着这萧条的景象,没有半点感觉。

  这时一个身着旧衫的宫女正端了一盆水从殿里出来。

  一看到身着明黄色的乾德帝和一身凤袍的皇后,吓得手里的盆子瞬间掉到地上。

  匆匆急行两步,跪到地上。

  “奴婢叩见皇上,皇后,永安王,永安王妃。”

  “起来吧。”乾德帝摆了摆手。

  这宫女他认识,正是平时贴身伺候袁贵妃的大宫女。

  乾德帝带着几人进了殿里。

  殿内阴冷刺骨,一缕残阳从破窗斜入,照着梁上悬着的蛛网。

  “袁锦瑟住哪间房?”乾德帝只是淡扫了殿里一眼,没有任何心疼之色。

  “贵妃娘娘住左殿,贤妃娘娘住右殿。”宫女躬着身回答道。

  乾德帝也没在意宫女对两个女人的称呼。

  几人进了左殿,就看到一个破旧的床榻上,一张破旧的被褥。

  隐约可见蜷缩其中的身影,发丝凌乱,面容憔悴。

  地上散落着碎瓷片,旁边半碗馊饭,窗外寒鸦掠过,啼声凄厉,更添几分孤寂与凄凉。

  “咳咳......”那蜷缩身影发出压抑不住的咳嗽。

  “娘娘,皇上来了。”那宫女放轻脚步来到床榻边,轻声唤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