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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沈余萝。”

 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。

  “我看你得意到几时!”

  沈余萝闻言,脚步一顿。

  她转过身,月光下,她的眉眼精致如画,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。

  她轻笑一声,那笑声,像清脆的冰凌,又冷又利。

  “按照你的说法……”

 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,却清晰地传入沈余芯的耳朵里。

  “我大概,会一直得意下去吧!”

  诛心!

  简直是字字诛心!

  沈余芯被这句话气得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,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,几乎要掐出血来。

  她死死地瞪着沈余萝,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。

  最终,千言万语的恨,都化作了一句咬牙切齿的狠话。

  “你给我等着!”

  说完,她再也待不下去,转身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夜色里,那背影,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。

  一旁的齐莹莹,看着沈余芯的背影,还是满脸的不忿。

  她气鼓鼓地对沈余萝说:“余萝,你看到了吧!她就是这种人!自己心思歹毒,还反过来威胁你!”

  “这种人,就该让公安把她也抓起来!”

  沈余萝看着沈余芯那几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,只是淡漠地收回了视线。

  跳梁小丑,不值一提。

  她转过身,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。

  “走吧,莹莹姐。”

  齐莹莹还气着呢,跺了跺脚,跟了上来。

  “就这么放过她了?她刚刚还威胁你呢!”

  沈余萝闻言,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,像是冰雪初融。

  “算了。”

  她的声音很轻,飘散在微凉的夜风里。

  “不管怎么说,从结果上来看,她也算是受害者。”

  齐莹莹撇了撇嘴,一脸的不认同,但见沈余萝不想多说,也就没再追问。

  沈余萝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。

  受害者?

  呵。

  要不是自己重生一回,多了个心眼,今天谁是受害者,还真说不准呢!

  沈余芯那点九曲十八弯的心思,在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面前,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,幼稚得可笑。

  就算沈余芯没有跟癞二狗合谋,那也是存了利用癞二狗的心思。

  毕竟,沈余芯和癞二狗现在是一个村的。

  癞二狗是个什么德行的地痞无赖,沈余芯能不清楚?

  偏偏就把自己往癞二狗会出现的巷子里引。

  这要是没点猫腻,鬼都不信!

  沈余萝压下心底的冷意,侧过头,看向身边的齐莹莹。

  “莹莹姐,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?”

  齐莹莹摇了摇头,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。

  “我就是来换点红糖的,已经换好了。”

  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你要是觉得累了,或者心情不好,咱们现在就回军属大院也行。”

  “我还没逛够呢!”

  沈余萝冲她眨了眨眼,那双清亮的杏眼里,刚才的冰冷早已散去,只剩下属于这个年纪的鲜活。

  “走,咱们继续逛逛去!”

  齐莹莹见她似乎真的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,这才松了口气,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。

  “行!那就再逛逛!”

  她挽住沈余萝的胳膊,语气轻快。

  “左右回军属大院也没事儿干,还不如在这儿多看个热闹呢!”

  两人说笑着,重新回到了人潮汹涌的大集上。

  吆喝声,讨价还价声,孩子们的嬉闹声,混杂在一起,充满了这个年代独有的人间烟火气。

  那个吹糖人的摊子前,这会围了不少人。

 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,手里捏着一团热乎乎的麦芽糖,像变戏法似的,吹气,拉伸,不过几下功夫,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就在他手中成型了。

  这种摊子不多见,毕竟这年头,糖可是精贵东西。

  那老头喊着,一个糖人,要换一斤细粮!

  寻常人家哪里舍得?

  沈余萝也只是站在人群外,有些好奇地看着,并没有要买的意思。

  她总觉得那吹管被那么多人用过,有点脏。

  有几个家里条件好点的小孩,缠着大人换了糖人,正举在手里,小心翼翼地**,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。

  旁边的妈妈一边看着,一边又心疼粮食,忍不住骂骂咧咧地数落着。

  “你个败家玩意儿!一斤白面就换了这么个玩意儿!看我回家不揍你!”

  沈余萝看得失笑,目光不经意间一转,却被旁边一个卖针头线脑的小摊子给吸引了。

  那摊子上,摆着一排颜色鲜亮的荷包。

  大红的,翠绿的,鹅黄的……在昏黄的灯光下,显得格外精致。

  她走了过去,目光落在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上。

  荷包做得极精细,绣花针脚密实,配色也雅致,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。

  沈余萝忍不住伸出纤长的手指,将那荷包拿了起来,放在手心细细地看。

  她抬起头,看向摊主。

  “同志,这个荷包怎么换?”

  摊主是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。

  听到问话,她猛地抬起头,眼神有些躲闪,透着一股子怯生生的拘谨。

 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,声音细得跟蚊子哼似的。

  “一……一斤细粮,或者三斤粗粮换一个。”

  说完,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赶紧又把头埋了下去,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。

  心里头跟揣了只兔子似的,砰砰直跳。

  这价要得太高了。

  一个不顶吃不顶喝的荷包,居然敢跟人家能吃进肚子的糖人儿一个价。

 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烫嘴。

  可一想到她跟娘俩,就着那豆大点的油灯光,一针一线地缝到半夜,熬得眼睛又干又疼,这点要价又觉得委屈了。

  要低了,舍不得这功夫。

  要高了,又怕一个都卖不出去,白白出来浪费一天的上工时间。

  沈余萝的目光却没在那并蒂莲的荷包上停留太久。

  她的视线被旁边另一个荷包吸引了过去。

  那是一个月白色的荷包,上面用彩线绣了一只雪白的兔子,长耳朵耷拉着,怀里抱着一根鲜嫩的萝卜,连萝卜缨子都绣得根根分明,活灵活现的,憨态可掬。

  不知道为什么,她就是觉得这个更顺眼。

  她将手里的并蒂莲荷包放了回去,转而拿起了这个兔子抱萝卜的。

  “我没带粮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