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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跟家属院一样气氛凝重的,还有榆林湾特战营临时指挥部里。

  傅战霆站在一张摊开的海域地图前,眉头紧锁。

  隔离区的情况暂时稳住,但源头不除,后患无穷。

  “老马!”

  傅战霆声音冷冽,看向后勤负责采购的老兵,马德福。

  “到!”

  老马一个激灵,立刻站直,脸上带着愧疚和紧张。

  “一周前,食堂购入的那批海鱼,具体什么情况?”

  “从哪个码头?哪个渔村来的?给老子仔细想!”

  傅战霆的目光,像把锋利的刀。

  老马努力回忆着,额头不停往外冒着冷汗。

  “报告营长!是…是上周三,在榆林港东边的那个小渔市买的。”

  “卖家,卖家,已经调查清楚,说是附近‘望海崖’村的渔船,刚靠岸的货。”

  “当时…当时那鱼看着是有点…有点不那么精神,鱼鳃颜色比平时的稍微暗点,但价格便宜不少。”

  “我想着天气热,鱼离水久了都这样,就…就贪便宜整筐买了…”

  “望海崖村?鱼鳃发暗?”

  傅战霆眼神一凝,立刻联想到唐玥灵描述的感染鱼特征。

  “具体哪条船?还记得卖鱼的人吗?”

  “船…船号记不清了,好像叫‘琼渔什么号’?卖鱼的是个黑瘦老头,话不多…”

  老马努力回忆着细节,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滚。

  “够了!”

  傅战霆当机立断,猛地一拍桌子。

  “陈虎!”

  “到!”

  陈虎应声出列。

  “立刻集合特战连一排!带上老马!”

  “目标:望海崖村!”

  “给老子查清楚那艘,‘琼渔XX号’!”

  “查清楚他们近期在哪片海域捕捞!接触过什么异常水源!”

  “所有相关人员,全部控制问话!动作要快!”

  傅战霆的命令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。

  他必须最快速度掐断污染源,防止疫情向更广范围蔓延。

  “是!”

  陈虎领命,立刻转身冲出指挥部。

  很快,几辆军用吉普卷起烟尘,载着全副武装的战士和忐忑的老马,朝着海边渔村疾驰而去。

  …

  **总医院,临时划拨给支援小组的办公室内,气氛同样紧张。

  唐玥灵面前摊开着,从总院紧急调来的近期消化科病历复印件。

  她的指尖点在其中两页上,眼神冰冷。

  “张强,三天前就诊,主诉:上腹疼痛、厌油、恶心、低热。”

  “王建军,同日稍晚就诊,症状高度相似:上腹疼痛、厌油、乏力、低热。”

  唐玥灵抬起头,目光如炬,直视着对面脸色有些发白的周晓薇。

  “周医生,这就是你诊断的‘急性胃炎’?开的胃药和消炎药?”

  周晓薇强作镇定,抱着手臂,下巴微扬。

  “是又怎么样?症状不典型,当时也没有群体发病报告。”

  “我按常见病处理有什么问题?**这个季节,经常有战士得胃炎,也会出现这些症状!”

  “不典型?”

  唐玥灵冷笑一声,拿起另一份记录。

  “那李海生呢?同是特战营战士,症状更典型:剧烈呕吐、黄疸、肝区明显叩痛!”

  “结合流行病学调查,他们三人都食用了同一批来源可疑的海鱼!”

  “华支睾吸虫感染的典型症状,以及传播途径就摆在这里!”

  “你作为首诊医生,在接诊了两位具有相似可疑症状、且有共同饮食暴露史的战士后。”

  “难道就没有丝毫警觉?一点没有考虑过传染病的可能?!”

  唐玥灵的声音不高,但字字清晰,带着强大的压迫感。

  办公室门口不知不觉围拢了一些医护人员和路过的战士、军属。

  傅景程也在其中,担忧地看着。

  宋婉蓉作为妇科主任,昨天晚上临时接到委派任务,去了羊城,因此没有出现。

  周晓薇被戳中痛处,脸一阵红一阵白。

  尤其是听到“首诊医生”、“没有警觉”这样的字眼,仿佛是被当众剥光了衣服。

  医生误诊时有发生,不稀奇也不奇怪,更无可厚非。

  但只要她承认了,也不是什么大罪过!

  可她周晓薇是谁,可是**总医院的翘楚,**司令员的女儿。

  她彻底恼羞成怒,猛地站起来,声音尖利。

  “唐玥灵!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!拿着结果倒推谁不会?”

  “当时谁知道是什么寄生虫?你凭什么指责我误诊?”

  “我看你就是小题大做!故意把疫情说得那么严重,好显得你自己本事大!”

  “你不就是想踩着别人往上爬吗?”

  “一个资本家小姐,跑到部队医院来指手画脚,污蔑同僚!我看你就是制造恐慌的源头!”

  她的话极具煽动性,门口围观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。

  “周医生说的也有点道理啊,当时谁知道…”

  “唐医生是不是太严厉了?周医生也是按常规看的…”

  “放屁!唐医生昨天救人的时候你们没看见?周晓薇就是误诊了还不承认!”

  人群里支持唐玥灵的声音,也跟着响起。

  “资本家小姐怎么了?人家医术就是高明!冯院长都夸了!”

  也有人反驳周晓薇的出身论的军属,站了出来。

  一时间,两边的人隐隐形成了两个派系,低声争论起来。

  唐玥灵面对周晓薇的泼脏水和人身攻击,反而异常冷静。

  她向前一步,目光毫不退缩地盯着周晓薇,声音沉稳有力,压过了周围的议论。

  “污蔑?制造恐慌?周晓薇,看看隔离病房里躺着的战士!”

  “看看他们因为你的‘常规处理’而延误的病情!”

  “看看冯院长带来的、因为全省紧缺而必须精打细算使用的吡喹酮!”

  “看看整个**被搅动的人心!这难道是我小题大做?”

  “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作为医生的失职和傲慢,差点酿成大祸?!”

  她举起手中的病历本,像举着铁证。

  “你的诊断记录白纸黑字在这里!战士们的痛苦也在这里!”

  “你身为医生,不反思己过,反而倒打一耙,企图用我的出身来掩盖你的错误!”

  “你的良心和医德呢?!”

  “你…你…”

  周晓薇被唐玥灵的气势和无可辩驳的事实,噎得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
  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,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,充满了鄙夷和指责。

  她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着,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压力和羞辱。

  傅景程在人群中看着,之前本想出声帮她说话,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多余。

  不愧是他日日夜夜想着的人,当真了不起!

  只可惜,她不属于自己。

  “我…我不跟你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说!”

  她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,几乎是落荒而逃,冲出办公室,留下身后一片哗然和复杂的目光。

  她一路小跑,跑回自己临时的休息室,关上门,巨大的委屈、不甘和滔天的妒恨瞬间淹没了她。

  她扑在床上,失声痛哭。

  哭过之后,她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,手指颤抖地拨通了父亲周正涛,办公室的专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