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对渔猎文化感兴趣?”她问。

  “特别感兴趣。”沈佳怡点头,“我们正在全国游钓。”

  “哦?”老太太的眼睛亮了,“那可要好好看看这个。”

  她用激光笔指向墙上的巨幅照片,“这是1958年冬捕的场景。”

  照片里,几百个渔民站在冰面上,拉着巨大的渔网。冰层下隐约可见鱼群的影子,像片移动的乌云。

  “那一网捞了多少?”王晓宇问。

  “三十万斤。”老太太骄傲地说,“全是鳌花、岛子鱼和红尾鱼——就是你们说的‘三花五罗’。”

  沈佳怡凑近看照片细节,突然指着个角落喊:“看!那个渔民戴的帽子!”

  王晓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,发现个渔民戴着顶奇怪的帽子:鹿皮缝的,帽檐上插着几根鹰羽。

  “这是赫哲族的鱼皮帽。”老太太解释道,“用胖头鱼的皮缝制,防水又保暖。”

  她带他们走到另一个展柜,“这个更厉害——鱼皮衣。”

  展柜里陈列着件完整的鱼皮外套,缝线细密得几乎看不见。

  沈佳怡轻轻摸了摸玻璃,惊叹道:“这得用多少鱼皮啊?”

  “至少二十条大马哈鱼。”老太太说,“赫哲族有句话:‘鱼皮制衣雪可穿,鱼骨作针线可连’。”

  王晓宇被旁边的工具展柜吸引了。

  那里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渔具:用桦树皮做的鱼篓、带倒刺的骨制鱼钩,还有件像月牙形的工具,边缘全是锋利的锯齿。

  “这是冰镩。”老太太拿起工具模型,“冬捕时用来在冰面上打孔。”

  她做了个刺的动作,“一下就能穿透一米厚的冰。”

  参观结束时,老太太送了他们每人一本小册子——《镜泊湖渔猎文化图鉴》。

  沈佳怡如获至宝,当场就翻开看起来。

  “你看,”她指着其中一页,“这是古代渔民用的诱鱼灯,用鱼油和松脂做的。”

  王晓宇凑过去看,发现画上的灯笼形状像朵莲花,灯芯处画着条小鱼。“真漂亮。”他说。

  “要是能复原一个……”沈佳怡的眼睛又亮了,“晚上钓鱼用!”

  从博物馆出来,王晓宇和沈佳怡打算去体验一番湖畔骑行。

  租自行车时,老板极力推荐双人车。

  “情侣骑这个最浪漫!”他眨着眼睛说。

  沈佳怡直接跨上辆山地车:“谁跟他情侣。”

  她冲王晓宇扬了扬下巴,“单挑啊?”

  王晓宇笑着选了辆公路车。

  镜泊湖的环湖路修得极好,柏油路面平整得能照出人影。

  两人出发时是中午,阳光正好,把湖面照得像块巨大的蓝宝石。

  “看那边!”沈佳怡突然大喊。

  她指向前方的一片芦苇荡,几只白鹭正从芦苇丛中飞起,翅膀在阳光下泛着银光。

  王晓宇掏出相机抓拍,却见沈佳怡已经骑出去老远。

  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冲锋衣,在金黄的芦苇丛中格外显眼。

  “慢点!”他喊,“注意安全!”

  “你来追我啊!”沈佳怡的声音混在风里,“谁先到观景台谁赢!”

  王晓宇踩动踏板,公路车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。

  风掠过耳际,带来湖水特有的腥甜气息。

  他看见沈佳怡的背影在前方起伏,红色衣角像面飘扬的旗帜。

  拐过个弯道时,湖面突然在眼前展开。

  王晓宇猛地刹车,差点撞上护栏——眼前的景色美得让人窒息。

  湖水与天空连成一片,分不清哪里是水,哪里是天。

  几朵白云低低地悬在水面上,像是要掉进湖里。

  对岸的悬崖被秋色染成了斑斓的画卷:红的枫叶、黄的桦树、绿的松针,层层叠叠,像上帝打翻的调色盘。

  “哇!”沈佳怡的惊呼从身后传来。

  她骑着车冲过来,在王晓宇身边急刹车,车轮在地面划出两道黑印。

  “太美了!”她喘着气说,“比照片上还美十倍!”

  两人把车停在路边,沿着木栈道往湖边走。

  沈佳怡掏出相机“咔嚓咔嚓”拍个不停,王晓宇则坐在长椅上,静静地看着湖面。

  “你知道吗?”他突然说,“我小时候学过篇课文,叫《镜泊湖奇观》。”

  “真的?”沈佳怡凑过来,“背给我听听?”

  王晓宇清了清嗓子:“‘镜泊湖位于黑龙江省宁安市境内……

  湖水清澈,四季如画……’”

  王晓宇背了几句就卡住了,“后面忘了。”

  “切!”沈佳怡白了他一眼,“我背给你听——

  ‘镜泊湖地处长白山脉张广才岭与老爷岭之间……

  湖水出口处,由玄武岩构成陡峻的峭壁……’”

  她突然停住,指着湖面:“看!那是什么?”

  王晓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,发现湖面上有个小黑点在移动。

  他举起望远镜,发现是条小船,船上站着个穿蓑衣的人。

  “是渔民?”沈佳怡问。

  “好像是。”王晓宇调整望远镜焦距,“他在撒网!”

  两人静静地看着小船。

  渔民的动作优雅而熟练:一甩手,网在空中展开成个完美的圆。

  落水时,几乎听不见声音。

  收网时,网绳在水面划出优美的弧线。

  “这才是真正的钓鱼。”沈佳怡轻声说,“与自然博弈,又尊重自然。”

  王晓宇放下望远镜,发现夕阳已经开始西沉。

  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,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橙红色。

  “该回去了。”他说,“不然天黑前赶不回去。”

  沈佳怡却站着没动。她望着湖面,突然轻声说:“王晓宇,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找到了‘诗和远方’?”

  王晓宇笑了。

  他走过去,轻轻拍了拍她的肩:“算。而且……”

  他指了指她的相机,“你还把它拍下来了。”

  两人骑着车往回走时,夕阳已经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  沈佳怡的车铃叮叮当当响着,像首欢快的歌。

  王晓宇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,突然觉得,这样的日子,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