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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八十四章 小营?

  校场东侧的鼓点骤然密集起来,牛皮鼓面被捶打得咚咚作响,震得人胸腔发颤。

  按大考惯例,正式比试前的需演武。

  各营精锐轮番登场,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亮了出来。

  既是给观武台上的兵部大人递投名状。

  也是给自家营队挣脸面。

  “演骑射!”

  传令官的声线穿透喧嚣,百名玄甲骑兵应声而出。

  他们胯下的战马皆是河西骏种,神骏异常,跑动时马蹄踏在青石板上,溅起细碎的火星。

  骑兵们身着亮银甲,背后的披风在朔风中展开,自校场南端疾驰而来。

  观武台西侧,曹将军端坐椅中,手指在紫檀木扶手上轻轻叩击,节奏竟与骑兵的马蹄声隐隐相合。

  待骑兵行至百步外的靶场,他忽然抬手,三指并拢向前一送。

  “变阵!”

  骑兵队中有人高喊。

  百骑瞬间化作锋矢阵。

  最前端的骑兵弓如满月,箭矢破空的锐啸连成一片。

  第一排木人靶刚应声倒下。

  第二排骑兵已错身补位,又是一轮齐射。

  三轮箭过,百余个木人靶倒得干干净净。

  唯有靶心处的红漆被箭矢穿透,密密麻麻如蜂窝。

  “好!”

  “曹将军麾下果然是箭无虚发!”

  “这般骑射功夫,放眼三边军镇,怕是无人能及。”

  兵部侍郎徐令东抚掌赞叹,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扬高。

  他转头对身旁捧着纸笔的书记官低语,道:“这句务必记入奏折,就写‘曹将军的兵,冠绝三边’,再添一句‘将士用命,皆赖曹将军训诫有方’。”

  坐在主位的北疆都指挥使成海端着茶盏,茶盖刮过碗沿的轻响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。

  “徐大人过誉了,不过是些花架子罢了。”

  “真到了战场上,敌人可不会站在靶场里等着挨箭。”

  徐令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。

  但,随即又化开。

  “成大人说笑了。”

  “演武本就是彰显军威。”

  “有这份气势,便足以震慑宵小了。”

  正说着,校场中央的鼓声变了调,沉雄如闷雷。

  “鹰营,演阵法!”

  传令官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  成海放下茶盏,亲自起身执旗。

  那杆玄色令旗上绣着展翅雄鹰,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
  百名枪兵踏着鼓点入场,枪尖斜指苍穹,形成一片闪烁的铁林。

  成海挥旗的动作干脆利落。

  令旗向东一指,枪兵们立即向左侧平移,阵型如流水般顺滑。

  令旗向上一扬,前排枪兵单膝跪地,后排枪兵的枪尖从缝隙中探出,瞬间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矛墙。

  令旗骤然下压,全体枪兵同时向前踏步。

  枪林向前推进丈许,杀声震得观武台的窗棂都嗡嗡作响。

  “成将军这是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。”

  徐令东端起茶盏掩饰神色,道:“看来鹰扬营今年所求不小啊。”

  “徐大人有所不知,成大人上月刚递了增饷的折子。”

  “说是要给鹰营换一批新甲胄。”

  “今日这阵仗,怕是特意演给您看的。”

  旁站的陈远山将军闻言轻笑。

  “哈哈哈……原来如此!”

  徐令东放声大笑。

  忽然,场中爆发出更热烈的喝彩,南虎营的演武开始了。

  十辆冲车被力士们推着,轰隆隆撞向临时搭建的三层木寨。

  第一排木栅栏应声碎裂。

  第二排寨门被撞得变形。

  第三排竟也摇摇欲坠。

  另有二十名赤膊力士扛着云梯,在“箭雨”(实则是削尖的木杆)中疾奔,脚掌踏在泥泞里溅起大片水花,却如履平地。

  领头的力士身高近丈,竟单手举起磨盘大的擂石,大喝着砸向“敌楼”,木楼的横梁当即断了两根。

  “莽夫!”

  陈远山看得皱眉,忍不住冷哼一声。

  他麾下的兵讲究的是巧劲,最瞧不上这般只凭蛮力的做派。

  可转头一看,观武台上的兵部官员们都在抚掌赞叹。

  徐令东更是点头道:“南虎营的悍勇,果然名不虚传!这般气势,足以让敌寇闻风丧胆。”

  陈远山暗自叹了口气。

  知道这等莽勇,恰是兵部最愿看见的“军威”。

  .........

  演武环节终了,万众瞩目的对抗赛终于开始。

  校场中央的高台上,传令官扯开嗓子宣读规则。

  “小队对抗,百人一组。”

  “攻方需突破守方防线,夺取旗帜。”

  “守方则需坚守阵地,击退来敌。”

  “一炷香为限,未分胜负则判平!”

  规则宣读完毕。

  第一支队伍入场。

  红岩营百人持盾列阵。

  盾牌皆用榆木打造,边缘包着铁皮,相接时严丝合缝。

  推进时步伐整齐,盾底摩擦地面发出“沙沙”声。

  对面的疾风营八十人木棍绕行试探,脚步轻快如狸猫。

  另有二十人持木弓在后,弓弦上搭着裹了棉絮的箭矢。

  “放!”

  疾风营弓手轻喝,箭矢破空而出。红岩营众人齐喝一声,盾牌上扬。

  “砰砰”两声,箭矢尽数被挡下,盾阵纹丝不动。

  疾风营队长见状,突然吹了声尖哨。

  顿时,五人如饿狼般扑向左翼,短棍劈向红岩营的缝隙。

  “补位!”

  红岩营队长低喝。

  右翼两人立即横移,盾阵顺势一转,竟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弧,将疾风营的攻势兜在里面。

  疾风营见状变招,三人佯攻正面,两人猫着腰绕后偷袭。

  可红岩营早有防备。

  后排两人猛地转身,盾牌向外猛撞。

  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将两名偷袭者撞得踉跄后退,短棍都脱手飞了出去。

  僵持不过半刻,疾风营便已气喘吁吁,动作渐渐迟缓。

  红岩营抓住机会,盾阵突然前压,将一人挤得失去平衡,随即盾边横扫,又扫倒两人。

  “我们认负!”

  疾风营队长见势不妙,连忙喊道。

  “红岩营胜!”

  传令官高声唱喏。

  ..........

  紧接着上场的是扬火营与海霞营。

  扬火营派出三十名箭手和七十名刀盾手。

  箭手占据校场东侧的土坡,居高临下搭箭瞄准。

  刀盾手则列阵在前,形成一道人墙。

  海霞营百人皆是斥候打扮,身形灵活,手里握着短弩和**。

  “放箭!”

  扬火营箭手轮番射击,箭矢如雨点般落在海霞营的必经之路上。

  海霞营试图从左侧迂回,却被几支冷箭逼了回去。

  想从右侧绕,又被刀盾手堵住去路。

  扬火营的箭手显然受过专门训练,轮流放箭时始终保持着火力压制,让海霞营连抬头的机会都少。

  海霞营队长咬了咬牙,突然挥手,道:“分散突击!”

  五十人立即化作数股小队伍,从不同方向扑向土坡。

  扬火营箭手迅速变阵,三十人背靠背站成一组,箭矢覆盖前后左右,将冲在最前的几名斥候射得“负伤”退场。

  一炷香后,海霞营已有三十人因“中箭”离场,剩下的人也精疲力尽,只能认输。

  “扬火营胜!”

  .............

  南虎营上场时,校场的气氛瞬间沸腾。

  百名军士皆持大刀,红巾缠头,跑动时步伐铿锵,远远望去如同一团移动的火焰。

  他们的对手是红甲营,同样百名军士,皆持刀盾,甲胄虽旧却擦拭得锃亮。

  “杀!”

  南虎营队长一声暴喝,大刀如林般横扫而出。

  红甲营连忙举盾格挡,“砰砰”声不绝于耳,不少人被震得手臂发麻。

  南虎营攻势凶猛。

  长棍时而横扫,时而直刺,招招都奔着破绽而去。

  红甲营队长正想下令变阵,却见一根长棍如毒蛇般从盾缝中刺入,正中他的肋下。

  红甲营顿时乱了阵脚,阵型出现一道缺口。

  南虎营哪里肯放过,数十大刀同时捅向缺口,如同潮水般涌入。

  红甲营勉强支撑片刻,终被各个击破,不得不认输。

  “南虎营胜!”

  观武台上,徐令东频频点头,对成海道:“今年各营都有长进,尤其是南虎营,气势比去年更盛。”

  成海淡淡颔首,目光却扫过场边一支不起眼的队伍。

  那队人从未见过,手里的兵器也甚是吸引人,硕大无比,正是山字营。

  陈远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,没有接话。

  “下一场!”

  传令官的声音陡然拔高。

  “山字营!对阵——长春营亲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