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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扭曲的爱,变鬼了?

  王白看着赵文轩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,眉头微微一皱。

  “醉仙楼?”

  王白淡淡开口道:“哪个时辰去的?喝到何时?”

  “大概……大概是傍晚时分,喝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。”

  赵文轩喉结滚动,眼神飘向一旁的梁柱。

  “可有旁人作证?”

  “有……有酒保,还有邻桌的几个客人,他们都能看见我!”

  赵文轩连忙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乞盼。

  王白没再追问,转头对周明道:“派去醉仙楼的人,让他们仔细问问,特别是赵公子的饮酒时辰和言行举止。”

  周明连忙应下,又派了两个衙役加急去查。

  赵府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,只有赵文轩粗攥着拳头,脸色发白,眼神时不时瞟向王白,像是在揣摩对方的心思。

  血屠在一旁冷眼看着,嘴角撇出一丝不屑。

  这等纨绔子弟,遇事只会慌神,若真是他杀了人,恐怕连掩饰都不会。

  过了约莫两刻钟,去醉仙楼的衙役回来了,身后还跟着醉仙楼的掌柜。

  “回公爷、知府大人。”

  衙役躬身道:“小的问了酒保和邻桌客人,赵公子确实在傍晚时分到醉仙楼喝了酒,从酉时二刻待到戌时初刻,期间一直在抱怨,说李小姐不识抬举,还骂了几句脏话,没离开过座位。”

  掌柜也连忙点头:“是呢大人,赵公子今儿个火气大得很,摔了两个酒杯,小的亲自去添的酒,确实没见他离开过。”

  赵文轩像是松了口气,腿一软差点坐下,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就说我没杀人!你们看,他们都能作证!”

  周明也松了口气,看向王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恳切:“公爷您看……”

  王白微微颔首,目光却没离开赵文轩:“你喝了酒,回来时是何时?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人?”

  赵文轩想了想,摇了摇头:“回来时天都黑了,街上没什么人,就看到几个巡逻的兵丁,没遇到特别的人。”

  “罢了。”

  王白站起身,继续道:“你暂且排除嫌疑,但案子没查清前,不得离开星愿城。”

  “是是是!”

  赵文轩连连应下,像是得了特赦。

  离开赵府时,月已上中天。

  “公爷,这赵文轩看着不像凶手。”

  周明跟在王白身后,低声道:“他虽鲁莽,却没那胆子杀人,更别说杀的是李小姐。”

  王白没说话,脚步停在巷口的桃树旁。

  “去李府,问问管家,李老爷醒了没有。”

  .............

  李府的哭声比先前更甚了。

  “婉儿……我的婉儿……”

  李老爷已经醒了,却失魂落魄,坐在正屋的太师椅上,眼神呆滞,嘴里喃喃着。

  管家在一旁抹着泪,见王白进来,连忙扶着李老爷起身。

  “老爷,镇北公来看您了。”

  李老爷缓缓抬头,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,半晌才嘶哑着嗓子道:“公爷……您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……她死得冤……”

  “李老爷节哀,晚辈定会查清真相。”

  “只是有些事想问您,还请您打起精神。”

  王白扶住他的胳膊,声音放轻。

  李老爷点了点头,被管家扶着坐下。

  “婉儿下午从比武招亲回来后,可有什么异常?”

  王白问道。

  李老爷闭了闭眼,像是在回忆。

  “她……她回来时脸色不好,说累了,回房歇着了。”

  “我去看她,她只说想一个人待着,让我别操心……我怎么就信了呢……”

  “若是我多陪她一会儿,她就不会……”

  李老爷说着,眼泪又流了下来。

  “她回房后,除了赵公子,还有谁去过她的院子?”

  “没有了……”

  李老爷摇头:“婉儿性子傲,不喜欢外人进她的院子,就连丫鬟,也只让在门口候着。”

  “那您呢?您后来去过吗?”

  李老爷一愣,随即摇得更狠:“没有!我……我在书房看书,直到管家来报,才知道她出事了……”他的声音有些发飘,眼神躲闪着。

  王白捕捉到他细微的反应,追问:“您在书房看书?可有下人作证?”

  管家连忙道:“回公爷,老爷确实在书房,老奴去添过茶,看到老爷在看《论语》。”

  王白看向管家:“你添茶是何时?”

  “大概……大概是酉时三刻。”

  “那时李小姐的院子里可有动静?”

  管家摇了摇头:“没听到什么动静,小姐的院子向来安静。”

  王白沉默片刻,又问:“李小姐可有什么亲近的朋友?或是……有没有什么心事?”

  李老爷的嘴唇动了动,像是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:“婉儿这孩子,什么事都藏在心里。前阵子倒是跟我提过,说想……想找个能懂她剑法的人,可我只当她是随口说说……”

  “她的剑法是跟谁学的?”

  “是……是一位云游的武师,三年前教了她半年,后来就走了,再没联系过。”

  王白点点头,没再追问,转身对周明道:“去查查那位武师的下落,还有,再仔细勘察李小姐的院子,特别是池塘边,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。”

  “是!”

  周明连忙应下。

  离开李府时,已是深夜。血屠打了个哈欠,**脖子道:“侯爷,这案子蹊跷得很,既没目击证人,又没打斗痕迹,凶手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?”

  “凶手一定在我们忽略的地方。”

  “你想,李小姐武功不弱,若真是陌生人闯入,她怎会毫无防备?”

  王白望着李府紧闭的大门,眉头微蹙。

  “您是说……凶手是她认识的人?”

  “极有可能。”

  王白道:“而且是她放下戒心的人。”

  接下来的两日,王白没急着离开星愿城,一边让上官南陪着沐青妍她们在客栈休息,一边亲自查案。

  他重新勘察了李婉儿的闺房,没发现新的线索。

  池塘边的脚印经过仔细清理,确实是男人的鞋印,尺码与赵文轩的不符,却与李府管家的鞋码有些相似。

  “管家?”

  “公爷,老管家在李府待了三十年,看着小姐长大的,比亲爹还疼小姐,怎么可能害她?”

  周明听了王白的猜测,连连摇头。

  王白没否定,只是让衙役去查管家的行踪。

  结果显示,管家在酉时到戌时之间,一直在前院忙活,有不少下人能作证。

  线索似乎又断了。

  这日午后,王白独自一人去了李府的书房。

  李老爷还在昏沉中,书房没人看守,只有满架的书散发着墨香。

  他随手翻看着书架上的书,大多是经史子集,没什么特别。

  直到翻到最底层的一个旧木箱,里面放着些李婉儿小时候的物件,有布偶,有练字的帖子,还有一把小小的木剑。

  木剑的剑柄上刻着一个“婉”字,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,显然是常被人把玩。

  王白拿起木剑,指尖抚过那个“婉”字,忽然注意到木箱角落里有一张折叠的纸,像是被人匆忙塞进去的。

  他展开纸,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字迹,是李婉儿的笔迹:

  “爹,女儿知您不喜我舞刀弄剑,更不愿我抛头露面比武招亲。可女儿想寻一知己,懂我剑中意,知我心中事,而非您安排的那些俗人。若您执意反对,女儿……”

  后面的字被墨水晕染了,看不清内容,像是写的时候情绪激动,打翻了砚台。

  王白盯着那张纸,眉头皱得更紧。

  李老爷反对女儿比武招亲?

  可他先前却说,女儿提过想找懂剑法的人,语气里并无反对之意。

  王白把纸折好,放回木箱,转身走出书房,正好撞见李老爷拄着拐杖走来,脸色依旧苍白。

  “公爷……您怎么在这儿?”

  李老爷的声音有些紧张。

  “晚辈随便看看,李老爷的藏书真不少。”

  “您身子好些了?”

  王白不动声色,目光落在他的拐杖上。

  “好多了……多谢公爷挂心。”

  “案子……可有进展?”

  李老爷避开他的目光。

  “还在查。”

  王白继续道:“晚辈刚才在书房看到婉儿小姐小时候的木剑,想必您很疼她。”

  “婉儿自小没了娘,我就这一个女儿,自然疼她。”

  “可她……她总不听话,非要学什么剑法,还搞什么比武招亲,若是……若是她听我的,怎会出事……”

  李老爷的眼神黯淡下来,点了点头。

  他的声音里带着懊悔,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。

  王白心中一动,追问:“您反对她比武招亲?”

  “我……我只是担心她遇人不淑!”

  “她一个姑娘家,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!”

  李老爷像是被刺了一下,猛地抬头。

  “可您先前没说过反对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说了她也不听,还跟我吵了一架,我这做爹的,还能怎样?”

  李老爷语塞,随即叹了口气。

  “她跟您吵过架?何时?”

  “就……就在比武招亲前一日。”

  “她说我不懂她,还说……还说要自己做主,不认我这个爹……”

  李老爷的声音越来越低。

  说到最后,他的声音哽咽起来,用袖子擦着眼角。

  王白看着他,忽然问:“您的书房,酉时三刻后,可有离开过?”

  “没……没有,我一直在看书,管家可以作证。”

  李老爷一愣,眼神闪烁。

  “是吗?”

  王白的目光落在他的鞋上,那是一双黑色的布鞋,鞋底沾着些许湿泥。

  “我……我没去过池塘……”

  李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踉跄着后退一步,拐杖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  “那这泥是哪里来的?”

  “李小姐的闺房窗外就是池塘,您若是没去过,怎会沾到那里的泥?”

  王白步步紧逼。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李老爷张着嘴,说不出话,嘴唇哆嗦着,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
  周围的丫鬟仆妇都被这阵仗吓住了,远远地站着,不敢作声。

  “李老爷,婉儿是您的女儿,您疼她入骨,可为何要杀她?”

  王白捡起地上的拐杖,递给他,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
  “我没有!”

  “我怎么会杀我的婉儿!你胡说!”

  李老爷猛地推开王白,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。

  “那您为何要撒谎?”

  王白看着他,道:“您说您在书房,可您的鞋,您的慌乱,还有婉儿那张没写完的信,都在告诉我,您在说谎。”

  王白顿了顿,一字一句继续道:“比武招亲前一日,您与婉儿大吵一架,她坚持要去,您拦不住。比武招亲当日,她回来后闷闷不乐,您去看她,或许又起了争执,您一时激动,动了杀心,对吗?”

  “不是的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
  “我没想杀她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想让她听话……”

  ”李老爷瘫坐在地上,眼泪混合着鼻涕流下。

  “她娘走得早,我怕她受委屈,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。我为她寻了门好亲事,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,温文尔雅,家世清白,可她偏不要!非要学什么剑法,说要找什么知己!”

  “比武招亲那日,我看到她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影发呆,我就知道,她又不听话了!我去找她,跟她说,赶紧停了这荒唐事,跟我回房,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。”

  “可她跟我吵,说我不懂她,说我只会安排她的人生!她说就算死,也要自己做主!我气疯了,拿起墙边的铁剑就想吓唬她,让她闭嘴……”

  李老爷的声音越来越低,带着悔恨。

  “我没想真的杀她……可她扑了过来,说我若是不让她如意,她就死在我面前……那剑……那剑就刺进去了……我当时吓傻了,只想着不能让人知道,就从窗户跑了,把剑扔在门口……”

  “我是她爹啊……我怎么会杀她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太怕失去她了……”

  李老爷捂着脸,哭得撕心裂肺。

  周围一片死寂,只有他的哭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。

  王白站在那里,久久没有说话。

  他见过战场上的生死,见过阴谋诡计,却没见过这样的悲剧。

  一份沉重到窒息的父爱,最终酿成了无法挽回的错。

  血屠和周明赶过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。

  周明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,挥手让衙役上前。

  李老爷没有反抗,任由衙役将他扶起,戴上枷锁。

  经过王白身边时,他停下脚步,浑浊的眼睛里有着哀求:

  “公爷……婉儿她……她是不是很恨我?”

  王白看着他,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她若恨你,就不会写下那封信,更不会在你举剑时,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劝你回头。”

  李老爷的眼泪又流了下来,被衙役带走时,嘴里还喃喃着:“我的婉儿……爹对不起你……”

  案子破了,星愿城的百姓唏嘘不已。

  没人想到,杀害李婉儿的竟然是她最敬爱的父亲。

  沐青妍和曾秀丽听说后,都红了眼眶。

  “可怜的婉儿姑娘……”

  “她爹也是太糊涂了……”

  曾秀丽抱着念安,声音哽咽。

  沐青妍靠在王白肩上,轻声道:“或许……我们不该来这星愿城的。”

  王白握住她的手,摇了摇头:“不,婉儿应该没有死。”

  沐青妍一愣,随即脱口而出:

  “啊?”

  “变鬼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