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;

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老贼赵显

  南岸再次喊道:“曹大将军!北境告急,您还在这磨蹭什么?再不放人,耽误了军机,这个罪您担得起吗?”

  “曹远!”

  “放我们走,我即刻调兵帮你守北境!”

  宋藩王也跟着喊。

  黑虎卫的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,北境的安危比淮水的恩怨更让他们揪心。

  几名老兵甚至望向曹远,眼神里带着催促。

  王白看着曹远紧绷的侧脸,知道老将军此刻承受着怎样的压力,于是对着黑虎卫的士兵们喊道:

  “弟兄们!北境告急,我们不能让大将军为难!”

  “但这三个叛贼,也不能就这么放了!”

  “他们欠我们的血债,得用他们的地盘来还!”

  “宋藩王的东境粮仓,周藩王的盐场,李藩王的铁矿,都该充公,分给受难的百姓!”

  “我们放他们走,但要让他们签下文书,把这些都交出来!”

  “对!用地盘抵债!”

  山字营的士兵立刻附和。

  黑虎卫的士兵也觉得这主意妥当,既不算抗旨,又没让叛贼占到便宜。

  “半个时辰!让他们签下文书,否则休怪老夫弓无虚发!”

  曹远赞许地看了王白一眼,对南岸喊。

  南岸的谋士慌了神,只能派人划船过来,拿着文书和三藩王交涉。

  宋藩王三人虽然不甘心,却架不住北境的急报和黑虎卫的弓箭,最终还是咬着牙签了字。

  当小船载着三藩王驶向南岸时。

  王白站在岸边,看着他们的背影,忽然对曹远道:“大将军,他们走不远的。”

  “赵显想让天下乱,老夫偏要让他乱不起来。”

  “北境的仗要打,朝堂的账,也得算。”

  曹远点头,老将军的目光望向京城,带着久经沙场的锐利。

  三日后,黑虎卫拔营北上,曹远临走前留下五千兵马,归王白调遣。

  王白站在淮水岸边,看着黑虎卫的旗帜消失在西北方的天际。

  他又回头望了望正在重建的淮水郡,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。

  伤兵营里,张山正在练习抬胳膊,看见王白进来,咧嘴一笑:“将军,听说朝廷又下旨了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赵显在朝堂上参了我们一本,说我们‘勒索藩王’。”

  王白坐在他床边。

  “那怎么办?”

  张山急了。

  “怎么办?我们有这个。”

  “等淮水郡安稳了,我就带着这个去京城,当着众臣的面,问问赵大人,这些地盘该不该还给百姓。”

  王白从怀里掏出那份三藩王签的文书,在烛火下展开。

  烛火在伤兵营的帆布帐篷里摇曳,将王白展开的文书照得透亮。

  “这文书……能管用吗?”

  “赵显在朝廷里根基那么深,怕是会不认账。”

  张山看着那纸页上三藩王歪歪扭扭的朱印,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。

  “认不认账,不是他说了算的。”

  “这上面有三藩王的亲笔签名,还有黑虎卫百夫长以上二十人的联名见证。”

  “只要送到皇后案前,总有说理的地方。”

  王白点了下“东境粮仓充公”几个字。

  “可皇后……”

  张山欲言又止。

  他虽在军营,却也听说过朝堂的传闻。

  当今皇后管理朝政不久,很多事都倚重赵显这样的老臣。

  未必会为了淮水郡的百姓,去动这位内政大臣。

  “皇后或许一时被蒙蔽,但天下的百姓看得分明。”

  “赵显想让藩王割据,想让天下乱,可百姓只想安稳过日子。”

  “这文书,就是百姓要安稳的证据。”

  王白沉默片刻,将文书仔细折好,塞进贴身的衣襟。

  帐外传来夜风卷过旗帜的声响,是黑虎卫营地里的“黑虎旗”在动。

  王白想起曹远临走前的眼神,老将军说“朝堂的账要算”,眼神锐利。

  他们这些在沙场拼杀的人,终究要面对朝堂上看不见的刀光剑影。

  三日后,淮水郡的重建已初见眉目。

  民壮们清理着巷子里的焦土,工匠们在修补被投石机砸坏的城墙。

  伤兵营里的士兵开始帮着搬运粮草,连张山都能拄着拐杖在帐外晒太阳了。

  “将军,赵显那边有动静了。”

  李勇匆匆登上城头,手里拿着一封从京城辗转送来的密信。

  信封上没有署名,只盖着一个模糊的“御史台”印鉴。

  “赵显在朝堂上弹劾您‘拥兵自重’。”

  “说淮水郡百姓‘私藏叛贼文书’,还说要派‘钦差’来‘核查’。”

  王白拆开密信,字迹潦草,显然是仓促写就。

  “核查?”

  “怕是来抢文书的吧。”

  王白冷笑。

  “那怎么办?”

  李勇急道:“钦差带着圣旨来,咱们总不能拦着。”

  “拦是拦不住,但可以‘请’他们慢慢走。”

  “让沿岸的驿站拖延时日,就说‘淮水刚遭兵祸,道路难行’。”

  “再让人把文书抄录几份。”

  “一份藏在山字营的军械库。”

  “一份让可靠的弟兄快马送往北境,交给曹大将军。”

  王白望着淮河下游的方向,那里是通往京城的水路。

  “将军是说,让曹大将军在北境呼应?”

  李勇眼睛一亮。

  “不止。”

  “赵显想动淮水,必然要调南境的兵马施压。”

  “你让人盯着李藩王的旧部,他们盘踞在淮南盐场。”

  “要是敢异动,就用黑虎卫的名义敲打敲打。”

  “就说‘曹大将军不日将回师南境’。”

  王白道。

  他知道,赵显的软肋在于“天下乱”。

  只要让对方认为得南境不稳,北境又有曹远盯着,就不敢轻易对淮水动手。

  面对强敌,与其硬拼。

  不如让对方认为得“不值得”。

  ............

  京城,赵显的府邸透着一股压抑的奢华。

  暖阁里燃着西域进贡的香料。

  赵显坐在铺着狐裘的太师椅上,手里把玩着一枚羊脂玉扳指,听着属下的回报。

  “淮水那边,王白把文书藏得很严实,钦差在路上被拖了快十天了。”

  “还有,北境传来消息,曹远在雁门关打了胜仗,还说‘南境之事未了,不敢安卧’。”

  属下低着头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
  赵显脸色一变,玉扳指硌得掌心生疼。

  他原以为曹远会被北境战事拖住,没想到老狐狸竟能分身兼顾。

  更没想到王白一个草莽出身的将军,竟懂得用“拖延”和“威慑”来对付朝堂手段。

  “废物。”

  “连个文书都拿不回来,养你们何用?”

  赵显将玉扳指扔在案几上,表情烦躁。

  属下慌忙跪下道:“大人息怒!那王白把文书抄了副本,听说还送了一份去北境……”

  “抄了副本?”

  “他倒是想得周全!”

  赵显眉头一皱。

  他走到窗边,望着皇宫的方向。

  那里灯火通明,皇后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,或许此刻正看着他弹劾王白的折子。

  赵显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那个在淮水巷战里杀红了眼的年轻人。

  王白不仅会打仗,还懂如何把“理”攥在手里。

  “让钦差别去淮水了。”

  “去淮南盐场,找李藩王的旧部。”

  “就说‘朝廷念其忠勇,许其戴罪立功’。”

  赵显转身,眼底闪过一丝阴狠。

  属下一愣:“大人是想……”

  “王白不是想保淮水吗?”

  “我就让淮南乱起来,让他首尾不能顾。等他分身乏术,再让人去淮水‘搜’文书。”

  “到时候,就算找不到原件,也能给他按个‘销毁罪证’的罪名。”

  赵显冷笑。

  暖阁外的风卷起落叶,像是在应和他的算计。

  赵显重新坐下,端起茶杯,脸色笃定。

  他在朝堂摸爬滚打三十年。

  对付这种刚从沙场上来的“愣头青”,有的是办法。

  .............

  一周后。

  王白收到淮南盐场异动的消息时,正在给张山检查伤口。

  他的箭伤已经拆线,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。

  “李藩王的旧部占了盐场,还杀了朝廷派去的税吏。”

  “赵显这是想逼我们出兵。”

  王白放下绷带,声音平静。

  “那我们就出兵收拾他们!”

  “正好让弟兄们练练手!”

  张山拄着拐杖站起来。

  “不能急。”

  “盐场离淮水三百里,我们一动,淮水就空了。”

  “赵显巴不得我们离开。”

  王白摇头。

  “李藩王的旧部擅长水战,要是把他们引到湖里打,我们讨不到好。”

  “但他们缺粮,盐场的存粮撑不过一个月,肯定会去附近的县城劫掠。”

  王白走到案前,铺开淮南地图,手指点在盐场附近的“洪泽湖”。

  “将军是想设伏?”

  张山凑过来,眼睛发亮。

  “不止是设伏。”

  “让黑虎卫的骑兵扮成‘山匪’,在他们劫掠的路上‘抢’一次,把他们的粮车烧了。”

  “就说是‘淮水百姓自发报仇’。”

  王白笔尖在地图上画了个圈。

  “这样一来,赵显就没法说我们‘用兵’。”

  “还能让李藩王的旧部乱了阵脚!”

  张山愣了愣,随即明白过来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“再让人把消息散出去,说‘曹大将军在北境大胜。”

  “不日将南下清剿余孽’,吓吓他们。”

  王白点头。

  对付这些见风使舵的藩王旧部,“势”比“力”更管用。

  如今要用“北境的势”和“百姓的怨”,把淮南的乱局压下去。

  十日后,淮南盐场的消息传来。

  李藩王的旧部果然去县城劫掠,却被“山匪”烧了粮车。

  回程时又在洪泽湖遭遇“水患”,损了大半船只,只能龟缩在盐场不敢动弹。

  赵显派去的“联络员”被黑虎卫的暗哨抓住,搜出了带着赵显私印的密信,信上写着“事成之后,盐场归你等管辖”。

  王白看着那封密信,忽然觉得赵显的手段也不过如此。

  总是用“封官”,“许地盘”来拉拢人心,却忘了这些人骨子里的贪婪和胆怯。

  他让人把密信和之前的文书副本放在一起,用蜡封好,藏进一个掏空的枕木里。

  紧接着,再让张山亲自盯着,藏进伤兵营最隐蔽的地窖。

  “将军,真要去京城吗?”

  张山拄着拐杖,看着枕木被泥土掩埋。

  “不去,难道让他永远在朝堂上颠倒黑白?”

  “曹大将军在北境稳住了,我才能放心去。”

  王白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  又过了半个月,北境传来捷报。

  曹远不仅击退了异族和西境土司的联军,还生擒了异族的小王子,押送京城献俘。

  他们知道,曹大将军腾出手来了。

  这天,王白在这天召集了山字营和陌刀队的将领。

  “我明日启程去京城,李勇留下辅佐张山,守住淮水。”

  “陌刀队的五千弟兄,一半随我北上,一半留在城外,对外只说‘护送粮草’。”

  “将军放心!”

  “只要有我们在,淮水一根草都动不了!”

  李勇抱拳。

  次日清晨,淮水码头停着三艘不起眼的货船。

  王白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布袍,腰间的龙鳞刀被藏在包裹里。

  为了不掩人耳目,只带着几名亲卫和陌刀队的校尉,混在运送粮食的民夫里上了船。

  码头上,李勇带着士兵们站在岸边,张山拄着拐杖,一直望着船影消失在淮河的晨雾里。

  船行缓慢,王白坐在船头,看着两岸的芦苇掠过。

  前方的京城,比淮水的战场更难闯。

  但没办法,形势逼人。

  他只能再次去趟皇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