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三章 藩王谢罪

  落马坡的风裹挟着黄土,吹得白幡猎猎作响。

  灵堂就设在坡顶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前,十几个牌位用粗糙的木板钉成。

  山字营的士兵早已在四周布防,黑风带着两百人守在坡下,目光锐利如鹰,盯着南境城的方向。

  王白立于山神庙的台阶上,龙鳞刀斜挎在腰间,望着远处城墙的轮廓。

  李藩王要在此谢罪,按他的性子,绝不会轻易露面,多半会躲在城墙上做做样子。

  果然,辰时刚过,南境城头便隐约有了动静。

  “将军,李藩王已登南境城楼,身边跟着十几个随从,看架势是要在城上祭拜。”

  斥候从远处奔回,单膝跪地。

  王白冷笑道:“他倒会省力气。”

  黑风怒道:“这分明是没把将军的话放在眼里!要不末将带一队人杀过去,把他揪到这儿来?”

  “不必。”

  “他愿在城上拜,就让他拜。”

  “但礼数不能少,让弟兄们把流民都请来,就在这坡下看着。”

  王白摇头。

  半个时辰后,落马坡下聚满了流民。

 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,面黄肌瘦,手里攥着讨饭的破碗,望着南境城头的方向,眼神里有怨。

  日头升至半空时,南境城楼上终于传来三响礼炮。

  李藩王穿着一身素色锦袍,在随从的搀扶下走到垛口前,身后摆着简单的香案。

  他对着落马坡的方向,象征性地弯腰作揖,动作敷衍。

  “这就完了?”

  “去年我们在城下跪求三天三夜,他连面都不露,现在鞠个躬就想了事?”

  坡下的流民顿时炸了锅。

  “黑心肝的!我儿子就是去年冻死在这儿的,他连口热粥都不肯给!”

  “王将军,不能就这么算了啊!”

  骂声如潮水般涌来,王白抬手示意众人安静,朗声道:“李藩王既在城上祭拜,总得有祭品吧?昨天说好的粮草,怎么还没送到?”

  他的声音传到城头,李藩王的脸色难看。

  他身后的随从连忙捧着一个锦盒,对着坡下喊道:“李王爷备了祭品,这就派人送去!”

  片刻后,几个士兵推着一辆小车从城门出来。

  车上放着几袋糙米,。

  “这就是他给亡者的祭品?我们都不吃这种米!”

  流民们看着那掺着沙子的糙米,怒火更盛。

  王白冷笑一声,对黑风道:“告诉他们,要么把府里的精米和粮仓打开,要么就亲自下来磕三个头。选一样。”

  黑风的吼声传到城头,李藩王气得浑身发抖。

  他本想敷衍了事,没想到王白竟如此较真。

  “王爷,好汉不吃眼前亏,先把粮送过去吧。”

  “等宋藩王的人到了,再跟他算账。”

  旁边的随从低声劝说。

  “送!把粮仓里的精米都送过去!”

  李藩王咬着牙,狠狠一甩袖子。

  当二十车雪白的精米被推到落马坡下时,流民们看着那些饱满的米粒,不少人当场就哭了。

  他们去年在城下冻饿交加时,这些米正躺在李府的粮仓里发霉。

  “祭品有了,礼数还没到。”

  “李藩王,亡者在坡下,你在城上祭拜,是嫌他们脏吗?”

  王白示意黑风分发粮草,又对着城头喊。

  南境城楼上,李藩王死死攥着拳头,指节泛白。

  周藩王的信使恰在此时登上城楼,低声道:“王爷,周藩王说,不必跟他置气,七天后自有分晓。”

  李藩王深吸一口气,对着坡下弯腰,草草磕了个头,动作快得像在点头。

  坡下的流民虽然不满,但看着分到手里的精米,终究没再吵闹。

  王白望着城头那道狼狈的身影,眼神渐冷。

  这只是开始。

  李藩王和周藩王的耐心,恐怕撑不了七天。

  果不其然,当天傍晚,张山就从南境城传来消息。

  周藩王的大营里多了不少生面孔,看装束像是东境来的斥候。

  南境城的西城门虽然被山字营接管,却有不少小船在护城河上偷偷摸摸地划动,像是在传递消息。

  “将军,宋藩王的人怕是已经到了。”

  张山在信里写道:“末将发现他们在城西的密林里藏了不少弓箭手,怕是想偷袭。”

  “淮水那边怎么样?”

  王白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,对李勇道。

  “一切安好。”

  “粮仓和矿场都已接管,百姓们自发组织了民壮,帮我们看守城门。”

  “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要防着周藩王的人。”

  李勇汇报。

  “好。”

  “你再带一千人去淮水下游,把那里的渡口控制住,别让宋藩王的水师靠近。”

  "告诉百姓,只要能拦住敌船,赏银十两。”

  王白点头。

  “末将这就去!”

  夜色渐深,周藩王的大营里却灯火通明。

  “宋将军,劳烦你连夜带五千水师,从淮河支流绕到淮水城北。”

  “等七天后交接时,我们前后夹击,定能一举擒获王白!”

  周藩王正对着地图和一个穿着东境水师服饰的将领说话.

  那将领拱手道:“周藩王放心,我家王爷说了,定要让王白知道,藩王的基业不是谁都能动的。只是……淮水郡的承诺……”

  “少不了你的!”

  “只要杀了王白,淮水郡的税赋,你我平分!”

  周藩王拍着胸脯。

  将领满意地笑了,转身离去。

  周藩王望着帐外的黑暗,眼中狠戾。

  他已经等不及要看到王白跪地求饶的模样了。

  而此时的落马坡,流民们正围着篝火煮米粥,米粒的香气飘出很远。

  王白坐在一块青石上,听着远处传来的蛙鸣,忽然对黑风道:“明天起,让弟兄们轮流休息,养足精神。”

  “将军,难道他们要提前动手?”

  黑风一愣。

  “不是他们,是我们。”

  “既然他们等不及,咱们就别给他们准备的机会。”

  王白望着南境城的方向。

  第六天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淮水的河面上时,李勇突然派人来报。

  淮河下游发现了三十艘战船,船头插着宋藩王的旗号,正朝着淮水城驶来!

  “来了。”

  王白站在淮水城北的山坡上,望着远处水面上的黑点,语气平静。

  “三哥,咱们按原计划行事?”

  张山握紧陌刀。

  “按原计划。”

  “让民壮把准备好的石头和柴草推到岸边,等他们靠近了,就往下砸。”

  王白点头。

  半个时辰后,宋藩王的战船渐渐驶近。

  “怎么没人?”

  “王白的人呢?”

  为首的将领站在船头,望着岸边空荡荡的景象,不禁有些疑惑。

  话音刚落,就听岸上响起一阵呐喊,无数巨石和捆着油脂的柴草从山坡上滚下来,砸在船板上。

  战船猝不及防,好几艘船的桅杆被砸断,帆布瞬间燃起大火。

  “不好!有埋伏!”

  将领惊呼。

  他想下令撤退,却发现河道两侧的水闸不知何时被打开。

  水位骤降,大船根本转不动!

  就在这时,岸边的投石机突然发力,石弹呼啸着砸向战船淮河水面顿时成了一片火海。

  “败了?”

  “这就败了?”

  “宋藩王派的第一支试探的水军就败了?”

  南境城楼上,李藩王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,脸色惨白。

  周藩王的脸色也黑如锅底。

  他怎么也没想到,宋藩王的水师竟如此不堪一击。

  就在此时,城外传来震天的呐喊。

  王白的骑兵正朝着周藩王的大营冲去!

  “撤!快撤到我地盘!”

  周藩王终于慌了,翻身上马就想逃。

  可他刚冲出大营,就被张山的陌刀队拦住。

  陌刀如林,寒光闪闪,周藩王的亲卫冲上去,瞬间就被劈成了碎块。

  “周藩王,你的援军到不了了。”

  “现在,该算算落马坡的账了。”

  王白勒住马,刀尖指着他的咽喉。

  也在这时,一道冷箭射向王白喉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