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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古朴餐房,灯火温润。

  兰夕夕步入里面时,那张四方形原木餐桌上已摆满了精致佳肴。

  从清炒时蔬到文火慢炖的汤品,再到几碟开胃的凉菜,不仅色香**,更无一不是她偏好的口味。

  薄匡已收拾好情绪,步履从容地走来,绅士拉开凳子,眉眼温柔,“都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,先抓住她的胃。”

  “尝尝味道如何。”

  兰夕夕看着满桌用心的佳肴,眉心微微拧起,随即唇角泛起一丝苦涩:“大哥,你还记得刚嫁入薄家时的我吗?”

  薄匡自然记得。

  那时的兰夕夕如同初绽的朝阳,天真灿烂,心灵手巧,尤其那一手出类拔萃的厨艺,征服薄家上下人的味蕾,连一贯严苛的父亲,和那时对食物兴致缺缺、性情冷淡的薄夜今都曾为之青睐。

  那时的兰夕夕便是怀着纯粹而笨拙的信念,天真以为只要用心做好每一顿饭,细致打理好薄夜今的起居,再伺候好他的身心快乐,就能一点点焐热那颗冰冷的心,换来他些许喜欢。

  可现实给了她最痛的一击。

  “大哥。”兰夕夕抬眸,眼中带着看透一切后的清明与微嘲,问:“你见过哪个真正得宠的人,是靠厨艺上位的?”

  她们倚仗的,是倾城的容貌,是傲人的身段,是勾魂夺魄的媚术,是种种不上台面却直击要害的手段。

  靠什么都可以,唯独不会是因为一碗汤、一碟菜。

  她不再多言,安静地拿起筷子,细细品尝了几口,点评:“味道确实极好,火候精准,调味高雅,很合我的胃口。但大哥别再白费心思了,即便这样的美味我品尝一万次,心,也不会因此而有半分动摇。”

  说完,她起身,并未看薄匡瞬间复杂的神情,径直走了出去。

  望着她离去背影,薄匡目光深沉,氤氲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流光。

  一旁4宝倒是吃的大快朵颐。

  薄匡挑起眉头,带着几分狐疑:“你们不帮爸爸讨伐我?还吃我做的饭?”

  4颗小脑袋立刻齐刷刷摇得像拨浪鼓。

  礼宝咽下嘴里的肉,一本正经:“冤有头债有主,爸爸的恩怨情仇,需要自己渡。”

  仪宝啃着香辣鸡腿,含糊不清:“帮爸爸报仇会饿死宝宝,饿死宝宝谁给爸爸养老?”还是先填饱肚肚,吃饭饭重要!

  廉宝喝下一口鲜汤,慢悠悠补上一刀:“再说啦大伯,我觉得你比爸爸优秀,爸爸除了有钱,一点也不会疼女人哒,是他自己把妈妈弄丢滴~~”

  唯有善宝低头啃着自己的小鸡爪,奶声奶气地说:“谁对妈咪好,都可以的。”

  “没事哒没事哒~妈妈快乐我快乐,谁做爸爸都可以。”

  薄匡看着这四个理智过头的小家伙,一时竟哭笑不得。

  阿今,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站你,你拿什么赢?

  ……

  外面。

  青山连绵起伏,景色宜人,山风清冽。

  兰夕夕呼吸一口新鲜空气,让自己心情逐渐平静下来,依旧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,必须阻止工程队开发这座山。

  她找到勘测队负责干部,礼貌友好且诚恳郑重说:“您好,修建大型工程理应征得山上主人的同意。我师傅目前云游未归,但他大概率是不会允许此事。”

  “此外,这条山脉是难得的龙脉格局,孕育着这一方水土生灵,蕴**天地灵气。修建索道,无异于在龙脊上钉下锁龙骨,会严重破坏风水灵气,后果难料。希望你们能尊重自然与古训,暂停施工。”

  她言辞恳切,并非虚言恫吓。这座山脉的风水格局极佳,确实不可轻动。

  负责人面露难色,显然也信奉此道,脸色都有些发白:“大师,您说的在理,这、这确实得好好斟酌……可是薄总那边……我们实在不敢违抗他的决定。”

  薄氏乃全球50强企业,国内更是首屈一指的龙头,即使把刀架他脖子上,他们也不敢擅自否决罢工啊。

  “大师您还是亲自去谈谈吧,如果薄氏能同意,我们肯定暂停。”

  兰夕夕自然明了,薄夜今,薄氏帝国的主宰,全球商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,他的决策,无人能置喙。

  她无法强求这些听命行事的人,只得点头:“我明白。麻烦你们先暂停动工,我会去与谈谈看,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。”

  她将准备好的山果和用灵泉水泡好的茶分发给工人们,目送他们下山,随后,独自深入后山,仔细勘测地形,顺便采集些药材。

  要撼动薄夜今的决定难如登天,她也没有把握,只能做最坏的打算——若建造势在必行,那么选址在何处,以何种方式,能将破坏降至最低。

  这一忙,便忘了时间,直至天色见黑,山岚渐起,兰夕夕才拖着满身疲惫和一身泥土返回道观。

  然而,远远地,便瞧见那道熟悉又刺目的身影。

  薄夜今一身黑色西装静立在古朴的院门前,身姿挺拔修长,气质矜贵冷然。

  昏黄灯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而冷硬的光边,他脚边放着一个低调奢华的行李箱。

  “近日开发项目众多,4宝也在山上,我搬上来住。”声线一贯冷冽,不容置疑。

  兰夕夕心头一紧,搬上来住?大哥还没劝说好,他也要来?

  那得多头疼!

  “不行。我不同意。”

  薄夜今目光缓缓投来,如实质般压在她身上,富有逼仄性:“大哥可以,我不行?”

  兰夕夕秀眉一蹙,片刻,强迫自己迎上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,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与尖锐,“对,谁都可以,包括路边的阿猫阿狗,就是三爷你,不可以。”

  空气瞬间凝滞。

  薄夜今深邃眼底覆上一抹寒芒,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遭温度都仿佛骤降几分。

  兰夕夕指尖微凉,心底本能地生出一丝畏惧。

  在他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,她勉强找了个借口:“……台风把许多地方都破坏,现在没空房间了,也没多余的床。”

  她说的也是实话,包括薄匡住那间现在还在漏风,没来得及修补。

  薄夜今却依旧锁着兰夕夕,迈开长腿,不疾不徐朝她逼近,那优雅又危险的步伐,像是猛兽在巡视自己的领地,直到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,他才停下。

  “你晚上……和大哥睡?”

  嗯?什么鬼问题!

  兰夕夕被这突兀而悖逆的问题问得一怔,大脑有瞬间的空白。

  片刻,还未反应过来,薄夜今微微俯身,低沉嗓音裹挟着山间凉意钻进兰夕夕耳膜,透着一种致命的危险暧昧与独占欲:

  “我可以睡你们中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