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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兰夕夕忐忑等待消息。

  直到孩子们接到电话,说是手术成功,她悬着的心方才放下。

  只是,心情却大受影响,久久难以平静,释怀。

  毕竟她虽不想再回薄家,却从未想过到这么僵持的一步……

  终归如湛凛幽所言,心智不够成熟,欠缺太多。

  她叹了叹气,沐浴洗漱,净手焚香,跪于三清像前,不断磕头。

  一连7天,都在蒲团上反思自己,忏悔。

  薄匡出院过来,看见兰夕夕低落憔悴的小脸儿,开口:“阿今已经平缓,恢复意识,不必太过担忧。”

  “……”兰夕夕动了动,没有言语。

  薄匡迈步走上去,拿一炷香点上,尊敬有礼参拜,而后跪在兰夕夕旁边,声音沉稳郑重。

  “抱歉,我原本想着看你对阿今是否情意已了,才那般测试,没想到造成你和阿今发生那般情况。”

  “是我的责任。”

  “你想惩罚,责怪,都可以,但,别怨自己。”

  “你没错。”

  一个女生在面对那种情况时,做出任何举动都情理之中。

  兰夕夕缓缓转过脸看向薄匡:“谢谢你们都体谅我,只是这件事不怪你,的确是我自己的错。”

  她这几天想了许多,是她自己没处理好跟薄匡的情况,也没处理好与薄夜今的关系。

  甚至花了5年都没走出当年的心魔恐惧,才会在面对那种事情时失控,伤到薄夜今。

  如果情况再严重点……她不敢想象。

  若以薄权国当年的脾性,把她送进监狱都有可能。

  所以,她真的有失理智,错的离谱。

  “大哥,请回沪市吧,以后我想花更多的时间精力修练自身心性,稳定内核,现在远远不够强大,的确没时间谈男女情爱。”

  “谢谢你的爱。”

  兰夕夕郑重且标准的对薄匡行礼,感谢他这些日子的照顾,也请他给她尊重与自由。

  薄匡见此,眸色深深,只得起身扶她起来:“夕夕,我尊重你的选择,回沪市。”

  她对阿今都利落决绝到那个地步,他又怎能奢望?

  他给她时间。

  等她彻底平静,对爱情重新升起憧憬时,再来争取。

  到那时,温柔攻陷也好,强取豪夺也罢,他都不会再退让。

  薄匡就这样离开了。

  兰夕夕松下一口气,继续在三清像前自省,反思。

  状态有所好转,却并不算真正的豁然开朗。

  这天,山上迎来一位意外之客——唐胥东。

  他提着一堆亲手制作的糖果和礼物,以及家乡特产,全是兰夕夕儿童时期爱吃的。

  “唐叔叔,你怎么会来?”兰夕夕无比意外,这时从小疼爱她、5年前帮她离开的唐胥东唐叔叔啊!

  心中家人一样的存在!

  唐胥东看着5年未见的兰夕夕,眼中流光复杂:“如我所料,即使是一个人,你也会生活的很优秀。”

  眼前的姑娘,皮肤细白,五官精致,身形挺立出尘。

  相比起五年前的灰暗,即使此刻情绪不太好,但也明媚脱俗不少。

  他很欣慰。

  “这次过来,是有一份礼物想要送你。”唐胥东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药盒,以及一份文件。

  “这是你父亲生前倾尽心血想要研制的‘清心涤虑方’,现在已经成功上市,反响良好。”

  兰夕夕瞬间怔住,清心涤虑方是父亲毕生的追求,无数个日夜的奋战,只可惜还没开始,就离开这个世界。

  她曾经也想替父亲完成遗愿,可欠缺太多。

  如今唐叔叔完成了!

  “爸爸,你看到了吗?你想做的药,唐叔叔做出来了。”兰夕夕捧着药热泪盈眶,多日来的阴霾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驱散。

  “谢谢你,真的很感谢,唐叔叔你好厉害!”

  唐胥东目光柔柔,大手轻轻揉兰夕夕发丝,像呵护珍宝。

  而后语气忽而多出几分深意:“小夕,其实今天我过来,是某位担心你情绪不好,特意请我来的。”

  某位?

  谁?

  唐胥东没有点破,只道:“他当年离开自你离开,像疯了,满世界铺天盖地寻找。这次也是知道只有我能让你安心,缓解心情,才联系我。”

  “小夕,我想某位对你的感情,或许并不只是偏执和占有那么简单,还是不要太过偏激。”

  兰夕夕狠狠一怔,她明白某位是谁了。

  只是唐胥东当年对他有多反对、不认同,如今居然能说出这番话……实在太意外。

  某位身受重伤还联系他,让他过来,也很意外。

  如果真如所说,不是偏执占有,那又会是什么?

  兰夕夕不敢深想。

  也不愿深想。

  她绕过这个话题,和唐胥东回忆父亲,到谈及当年离开后的情况,再到近况,气氛久违的轻松温馨。

  一连两日,兰夕夕都很幸福。

  只可惜见面终有离别。

  唐胥东现在已肩担无数重任,不同往日轻松,仅在山上待两天,便被总局召回。

  她不得不做好温暖点心,送上山珍灵药,依依不舍亲自送下车。

  再回山上时,夜色渐深,空气很冷。

  兰夕夕走在小路中,抱着自己手臂揉搓。

  忽而,一件带有熟悉冷冽气息的西装外套从身后落在她肩上。

  回眸,便撞进那双异常深邃俊美的眼眸之中。

  薄夜今。

  他住院十日,英俊优越的脸清减些许,下颌线更为锋利。

  站在面前,灼灼盯着她,如冷酷帝王。

  出院了?

  兰夕夕松下一口气的同时,又被男人深沉的视线看的不适应,尤其是想到那天情况,既尴尬身体碰触,又尴尬刺进去那一银簪,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。

  飞快移开视线,将西装取下,还到他手里:“谢谢,不用。你自己披着吧。”

  身体刚大受伤,出院,不宜再受寒。

  薄夜今站在树林之间,身姿清寒:“我要死了,来见你最后一面。”

  什么?

  他要死了?

  兰夕夕瞬间顿住脚步,下意识看着英俊孤寒的男人。

  “怎么可能?”

  “大哥不是说你手术成功,伤口已经恢复,没有大碍吗?”

  而且她当时虽然失去意识,情绪挺过激,可女人的力量,不至于刺进心脏要害位置?

  再说鹿厌川带来的医疗团队肯定也很厉害,怎么可能会死……

  薄夜今:“他们担心你自责,瞒你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兰夕夕看着男人皙白过份没有血色的脸,心中升起一抹恐惧,快速迈步走过去探他额头,又拉起他手腕把脉。

  脉搏的确稍显紊乱,精气不足,但……不像重病要死之症啊?

  正要说什么,薄夜今反握住兰夕夕手腕,声音清冷低沉:“我还以为那**恨不得用力点,刺深些,让我直接死。”

  “原来,你也会怕?”

  兰夕夕浑身一僵,目光怔怔看着薄夜今,反应过来:“…你骗我?”

  “有病!”

  天知道她刚刚被吓死,以为是真的,她要背上人命,4宝要没有爸爸,恐慌到不行。

  结果只是在开玩笑?

  玩她的心跳,就那么好玩吗!

  “放开我!”兰夕夕用力甩开大手,转身想走。

  薄夜今抓住她细小手腕,拉至身前,兰夕夕只到他胸口位置,看他都要用仰望。

  这种被控制的滋味很不好受,心里也很烦,直接道:“薄夜今你到底要怎样?”

  “我刺杀你,是我错,给你道歉,弥补,下跪,可以吗!”

  她竟真屈下膝盖,直直跪下去。

  ‘砰’的一声膝盖触地,青苔路面染湿裤子。

  薄夜今额头青筋突突直跳,一把将兰夕夕拉起来:

  “谁允许你下跪?”

  “……”

  或许是兰夕夕的动作太超出意外,又或许是她眼中的疏离抵触深深刺激到薄夜今,他忽而冷笑一声,挑起她下巴,居高临下:“我要怎样?”

  “兰夕夕,我碰你一下,就被刺穿心脏,胸口流着血被丢在车内不闻不问,你说我能对你怎样?”

  “敢对你怎样?”

  质问声逼仄,冷凝压抑卷夹怒火。

  他当时快死了,在手术台上也快死了,后来躺在医院生不如此,他居然没有骨气的不怒兰夕夕刺伤他,只介意她什么时候去看他。

  可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,整整十日未出现。

  他还以为她情绪不稳,拖着病体前来,结果她与唐胥东相谈甚欢,显然早已忘记被刺伤险些置死的她。

  “婚前说看上我,爱我永远,婚后说看错我,有多远滚多远,兰夕夕,这就是你不值一提的爱?”薄夜今挑起他下巴,力道似要碾碎。

  兰夕夕小脸儿发白,吃痛。

  她……当初是说爱他,可……看错也是真的啊?哪里就有问题。

  “薄夜今,如果你认为你没有问题,我的问题,那全当我说话不算数,三心二意。”

  “我不做任何辩解,你松开我,回沪市。”

  他的伤应该回沪市治疗,他也不适合这里。

  她不想再跟他做半点纠缠。

  薄夜今冷笑一声:“放心,我再碰你一根头发,再求你复婚,就是狗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但,”他一把将她的身体抬得更高,目光如幽墨般锁着她:“那日在溪边抱你走的男人,是谁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你就是因为爱上他,不愿跟我复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