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冷峻的脸上落了柔和灯光。

  线条更加分明,显得有两分柔和:

  “手怎么样,还疼不疼?”

  说话间,他托起她的手轻轻吹动,浅浅的风吹在烫伤手补,清凉,温柔。

  曾经,他也会这么温柔的对自己,她以为是爱。

  后来才知道,这些爱,是他原本想给兰柔宁的爱。

  从始至终,她都是个多余的存在。

  甚至,这些照顾,也仅仅只是他基本的绅士,涵养。

  兰柔宁回来后,他对正主的关心,可多得多。

  那才是爱。

  兰夕夕不适应缩回手,拒绝他的关心:“我没事,不劳三爷费心。”

  薄夜今大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小脸:

  “还在生气?”

  “放心,父亲没事,只是失血过多,伤口已经包扎。”

  “我已安抚好,是父亲有错在先,明天你不必道歉。”

  “不过,下次再闹,也注意分寸,到底是长辈。”

  兰夕夕倏地一笑,不必道歉?意思是她应该道歉咯?

  闹?他到现在还觉得她在闹?

  她目光又控制不住地变成自己讨厌的尖锐,声音近乎崩裂:

  “薄三爷,我说了离婚,离婚!你听不懂人话吗?”

  薄夜今寒眸微沉,里面翻涌着波澜起伏。

  足足三秒,才熄灭下去,扣过她的头,在她额头上一亲:“你今天太累,该睡了。”

  伸手打开屋内睡眠模式,灯光变为安睡模式,加湿器徐徐喷抚。

  他起身,直接踩着月光的冷辉走出去。

  关门声响起。

  兰夕夕躺在床边,眼睛红了又红。

  薄夜今,看似温润如宇,矜贵绅士,可内里却是那么的薄情。

  连她真的要离婚都不知道!

  没关系,坚持到离婚冷静期结束,一切会结束的。

  只是此刻,真的恨透制定离婚冷静期的人!

  结婚才该设结婚冷静期!

  ……

  翌日。

  月嫂端来丰富食物,兰夕夕看着,依然毫无胃口。

  这些补汤都是标准的配方,适合普通孕妇服用。

  而她体弱,虚不受补,喝这些不仅吸收不了,还会起反作用。

  她只能起身到厨房,自己熬汤。

  幼时,兰夕夕父亲和爷爷是乡里有名的中医,她跟着耳濡目染,有中医学天赋,懂调理。

  这些年薄家老小的身体都是她调理照料,尤其是薄权国的痛风,是她守在药炉前熬了七七四十九天夜康复的。

  薄夜今的胃病,也是她调理九九八十一天才调理好。

  可惜了,此刻她才明白,这4年的炉灶里,依煨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。

  她终于学会,有些饭,不值得做,有些人,不配喝她的汤。

  她以后,只爱自己和孩子。

  很快,淡淡的膳香味飘荡在厨房,膳汤熬成功。

  薄权国穿着一袭睡袍走进来,手上包扎着伤口,纱布上还有些许血迹,看来昨夜伤的的确有些严重。

  当看见兰夕夕在厨灶前熬汤,冷绷着的脸终于出现难得好转,“终于知道错了?”

  “这才像话!人,就是要有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,做自己就该做的事,你闹来闹去,像什么样子?”

  “虽然你之前做的事十恶不赦,但昨天我也的确失礼了点,并且,看在夜今的面子上,只要你好好改正,我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。”

  兰夕夕面对一字一句,仿佛没听见,脸上的表情淡淡的。

  她盛了一碗汤,自顾自慢悠悠品尝。

  别说,自己还是那个天才,补汤做的真好喝。

  薄权国走近:“这是补身体的?不错,还知道给我做补身体的。”

  “柔宁近日也体虚,你给柔宁也端一碗过去。”

  兰夕夕不禁眼睛暗淡。

  他需要补身体?兰柔宁体虚需要补身体?她就不需要么?

  自早产以来,她贫血到晕厥,这些日子的气血比鬼还难看,到底谁看出来了?谁在意了?

  他们是人,她就是牲畜?

  薄权见她没反应,也懒得使唤她,直接吩咐:

  “王妈,盛汤。给柔宁送碗过去。”

  “是。”王妈迈步朝着锅边走去。

  兰夕夕瞬间不满意了,‘哐当’一声,放下自己喝干净的空碗,直接端起锅,将锅里食物全部倒在洗菜盆里,按动碎渣机。

  哗哗的搅拌机,瞬间将一堆汤食搅成残羹,她声音清晰有力:

  “抱歉,我做的东西,以后喂下水道的小强,都不给你们吃!”

  薄权国瞬间怒发冲冠!

  “你简直是个泼妇,还以为你改过自新了!没想到如此荒唐,执迷不悟!”

  “真不知道你和宁宁都是同一个父母生的,为什么宁宁那么好,你就这么差!让人作呕!”

  兰夕夕听着谩骂,早已习惯薄权国的冷眼相待,在他们眼里,兰柔宁是天上的明月,她是沾在他们鞋上的泥,碍眼,肮脏。

  他们都看不起她,偏偏她也最不争气,过去几年只追崇他们,放弃自己的学业事业,活成如今人人可踩的样子。

  但,兰柔宁一个佛媛脏的要死,以后他们就知道了。

  眼下不想多做争执,兰夕夕捏紧手心道:“是啊,我的确很差,薄先生让你儿子跟我离婚,把我赶出薄家呀?”

  “我求之不得。”

  薄权国气的胸腔突突直痛:“离婚离婚!口口声声离婚!你一个家庭主妇,学历都是三本,一天班都没上过,离婚以后能做什么?捡**要分类,都轮不上你。”

  “你之所以说这么多次离婚,不就是知道我们薄家没有离婚的先例,才如此胆大妄为吗?”

  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说的痛快,心里怕的要死!”

  “你若是真想离婚,我薄权国夏日穿棉袄,冬日穿短袖,上新闻去外滩裸奔10公里!”

  兰夕夕忽而一笑:“好啊,拭目以待,坐等薄先生去外滩裸奔10公里。”

  她说完,起身就走。

  那清淡背影,高傲姿态,竟让薄权国有一丝恍神。

  明明她就是装的,怎么感觉这一刻她眼中的冷那么坚定,是真的?

  不不不,绝不可能!

  天塌下来,兰夕夕都不会离婚!

  兰夕夕走出餐厅,一眼望见站立在餐厅入口的薄夜今。

  他身姿高挺,一双幽邃如海的眼眸,望不到底。

  方才兰夕夕与父亲的谈话他全部听在耳里。

  以往她格外敬重长辈,如今接连三番做出这么无礼大胆的行为,在父亲面前不管不顾。

  真有一种感觉:她要离婚,

  这个念头令薄夜今心中刺了下,莫由来烦乱。

  兰夕夕冲薄夜今眨了眨眼睛:“怎么样,三爷也要跟我下注打赌吗?你父亲裸奔,你呢?不如下注和兰柔宁、或她的狗拍部小**?上线外网?”

  薄夜今眯眸,气息冷寒四散,一把攥过兰夕夕的手腕扣在怀里:

  “说什么胡话?再怎么胡闹,警告过你不可提离婚二字!”

  他说过,要或不要,她没有选择权。

  “**?”男人的尾音又上扬起来,透着危险:

  “若你喜欢,我不介意现在带你上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