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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想通了,随时给我电话。”

  说完,他便转身,在一众食客和大排档伙计们敬畏的目光中,迈着沉稳的步子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  直到那辆黑色的奥迪A6L汇入车流,彻底消失不见,袁程飞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,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。

  最初的震惊和狂喜过后,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,却像潮水般涌上了他的心头。

  他扭过头,看着正在不远处忙着招呼客人的女儿,招了招手。

  “青青,你过来一下。”

  袁青青擦了擦手,快步走了过来。

  “爸,怎么了?思渊哥呢?”

  袁程飞没说话,只是拉着她,走到了大排档后面相对安静的备料区。

  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,猛吸了一口,眉头却皱得更紧了。

  “闺女,你说……我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?”

  袁青青一愣:“爸,你说什么呢?”

  袁程飞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,声音里满是纠结。

  “我就是给了个方子,‘人间烟火’那边,每个月就分我三成……这钱,我拿着都烫手啊!”

  “当初签合同那会儿,谁能想到陈总能把生意做这么大?!”

  “现在,他还要拉着我搞什么酱料公司,还要给我三成纯利……”

  “我……我这心里,七上八下的,总觉得不踏实。”

  袁青青看着父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惶恐,瞬间明白了过来。

  她轻声问道:“爸,那你想怎么办?”

  袁程飞嘴唇哆嗦了半天,像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:“要不……这新开的酱料公司,咱……咱就不要分成了,行不?”

  “我把方子给他,就当是还他人情了!”

  袁程飞越说,眼神越坚定:“闺女你想想,这几个月赚的钱,够咱们一家人花几辈子了。”

  “我一个摆摊卖烧烤出身的,没什么大本事,也没什么大野心。”

  “钱这玩意儿,够花就行,拿着太多,烧得慌!”

  “人得知足,不能太贪。”

  袁青青静静地听着,心里百感交集。

  她明年就要大学毕业了,放在几个月前,她还在为毕业后能不能找到一份月薪五千的工作而焦虑。

  可现在呢?

  她压根不用再去找工作了。

  光是守着自家这个大排档,帮着父亲打理和“人间烟火”对接的业务,她每个月到手的钱,最少都是十万起步!

  这种生活,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。

  她和父亲一样,也不是那种有鸿鹄之志的人。

  袁青青看着父亲那双混浊却无比真诚的眼睛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  “爸,我支持你。”

  “钱够花就行,咱们求个心安理得。”

  袁程飞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,心头那块悬着的巨石,总算是落了地。

  他重重地拍了拍袁青青的肩膀。

  “好!不愧是我袁程飞的闺女!”

  “这事儿,就这么定了!”

  可他随即又犯了难,搓着手,在原地踱了两步:“那……你妈那边……”

  袁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  “爸,你还怕我妈不同意?”

  说着,她朝后厨的方向喊了一嗓子。

  “妈!你出来一下,有大事跟你商量!”

  话音刚落,一个围着油腻围裙,头发用发网简单束起的中年女人就从后厨掀开帘子走了出来。

  正是袁青青的母亲,李秀莲。

  她常年在后厨烟熏火燎,脸上带着几分疲惫,但眼神却很亮堂。

  “嚷嚷啥呢?锅里还炖着肉呢!”

  李秀莲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,一边埋怨道。

  袁程飞赶忙迎了上去,将刚才和陈思渊的对话,以及父女俩的决定,三言两语地跟妻子说了一遍。

  李秀莲听着听着,眼睛越瞪越大:“啥玩意儿?”

  “就咱家这破酱料,还要开公司,还要给咱三成纯利?”

  她猛地一拍大腿,声音比袁程飞还高了八度:“老袁!你是不是疯了?!这钱敢要么?!”

  “这不得把咱家祖坟都给烫穿了!”

  李秀莲一脸惊恐,仿佛那不是钱,而是催命的符咒。

  “咱家现在一个月赚多少?够不够花?”

  袁程飞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够了,太够了……”

  “那不就结了!”李秀莲一挥手,斩钉截铁。

  “赶紧的!青青,你现在就去找陈总,跟他说清楚!”

  “配方,咱白送!就当是谢谢人家看得起咱!”

  “以后‘人间烟火’那份钱,咱照拿就行,那都是签了合同的,踏实!”

  “多一分,咱都不要!听见没?!”

  这番话,说得比袁程飞和袁青青加起来还要干脆利落。

  袁程飞彻底没了后顾之忧,连连点头:“行!听你的!青青,快去!”

  袁青青看着父母那如出一辙的朴实面孔,心里又暖又好笑。

  她不再犹豫,立刻解下围裙,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。

  “爸,妈,我这就去!”

  她先是驱车赶到了“人间烟火”气派非凡的一号总店。

  可前台的接待员却告诉她,陈总并不在这里。

  袁青青只好退到门外,给陈思渊打了个电话:“思渊哥,你在哪儿呢?”

  陈思渊也有些意外:“我在十五号店呢!”

  “我马上到!”挂了电话,袁青青没有片刻耽搁,立刻调转车头,朝着城东的十五号店疾驰而去。

  此刻的“人间烟火”十五号店里,气氛有些压抑。

  侯跃庭正像热锅上的蚂蚁,在陈思渊面前来回踱步,脸上写满了焦虑。

  “渊哥,现在网上骂得太难听了,我手下那两家店的员工,人心都快散了!”

  陈思渊坐在椅子上,神色平静:“慌什么?”

  侯跃庭哭着一张脸:“渊哥,我是相信你,但是其他人……”

  陈思渊本来就是来安抚侯这两家店的员工的,猴子对他盲目信任,其他人可不一样。

  两人正说着呢,袁青青就来了。

  “思渊哥!猴子哥!”袁青青快步走了进来。

  侯跃庭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:“哟,青青也知道喊哥了?”

  袁青青立刻冲着他翻了个白眼。

  陈思渊朝她招了招手,脸上露出一丝笑意:“咋了,青青,我前脚赶走,你后脚就赶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