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,将整个四合院裹得严严实实。

  刘海中的屋里,灯亮着。

  他没有砸东西,也没有咆哮。

  他只是枯坐着,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只豁了口的饭碗,碗里是半块没吃完的窝头。

  五个小时。

  阎老西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,像一根冰冷的针,反复扎着他的耳膜。

 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家里,是坐在一个巨大的、正在缓慢转动的沙漏底下。

  每一粒落下的沙,都是一分钱。

  都是他刘海中的脸面和前程。

  “砰。”

  一声轻响,隔壁许大茂的屋门开了。

  许大茂像个幽灵,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。

  他没有看任何人,只是低着头,快步走到了院子中央。

  在那堆散发着恶臭的**前,他停下了脚步。

  刘海中的呼吸,瞬间屏住了。

  许大茂在干什么?

  只见许大茂蹲下身,借着惨白的月光,开始在那堆**里翻找。

  他动作很轻,很小心,像一个在坟地里盗墓的贼。

  他用两根手指,拈起一块巴掌大的、相对干燥的纸壳子。

  然后,又捡起一个被踩扁了的罐头瓶。

  刘海中明白了。

  许大茂这个孙子,想在最后期限到来之前,从这堆“负资产”里,抢救出一点“正资产”来!

  “**的!”

  刘海中低声咒骂了一句,再也坐不住了。

  他猛地一拉门,像一头被惊扰的野猪,也冲了出去。

  “许大茂!你**想吃独食?”

  他的声音,在死寂的夜里,显得格外刺耳。

  许大茂被吓了一跳,手里的罐头瓶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  他回过头,看见刘海中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  “刘……刘二爷,我这不是寻思着,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吗?”

  “挽回你妈!”

  刘海中一把推开他,也蹲下身,开始在那堆**里疯狂地刨着。

  “这堆东西,责任是咱们俩的!要卖钱,也得是平分!”

  “凭什么平分?”

  许大茂也不甘示弱,“我先来的!”

  两个刚刚还同仇敌忾的“难友”,就在这堆散发着恶臭的**旁,为了几片破纸壳子,一个烂瓶子,像两条疯狗一样,撕咬了起来。

  “吱呀”一声。

  三大爷阎埠贵的屋门,开了一道缝。

  他没有出来,只是抱着那个硬壳账本,像个幽灵一样,站在门后的阴影里,冷冷地看着。

  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病态的、满足的冷笑。

  就在这时,一个平静的声音,从院子另一头传来。

  “看来,二位代表的觉悟,又提高了。”

  林逸不知何时,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。

  刘海中和许大茂的动作,瞬间僵住了。

  他们像两个被当场抓住偷东西的小贼,蹲在那堆**旁,脸上写满了屈辱和尴尬。

  林逸没有理会他们。

  他的目光,扫过那堆被翻得更乱的**,又看了看远处阴影里那个抱着账本的身影。

  “三大爷。”

  阎埠贵的身体,猛地一颤。

  “既然刘代表和许代表,这么有干劲。”

  林逸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,“那就在你的日志上,给他们记上一笔。”

  “就写:为弥补工作失职,挽回集体损失,刘海中、许大茂二位同志,自愿于夜间,加班加点,对‘负资产’进行二次分拣。”

  “精神可嘉,值得表扬。”

  刘海中和许大茂,都愣住了。

 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听表扬,是在听一封,写给阎王爷的判决书。

  “至于分拣出来的这些‘正资产’……”

  林逸的嘴角,勾起一抹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弧度。

  “明天一早,就由你们二位,亲自送到回收站。”

  “卖掉的钱,正好可以用来支付那两毛钱的清理费。”

  他顿了顿,补上了最要命的一刀。

  “如果,还有结余的话,那就充公。”

  “正好,可以用来支付你们二位,今天产生的,第一笔利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