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,一扇扇门窗被悄然推开。

  一双双好奇的、幸灾乐祸的眼睛,从那些缝隙里探了出来。

  “都来看看啊!我跟傻柱的联名检讨书!”

  许大茂清了清嗓子,声音不大不小,正好能让院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  人群,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,嗡嗡地围了过来。

  他们本是来看笑话的。

  一个识字的邻居,被众人推了出来,他清了清嗓子,开始念信。

  “尊敬的林干事及四合院全体邻居:我们,何雨柱与许大茂,怀着万分羞愧的心情……”

  开头很正常,众人脸上都挂着理所当然的笑容。

  可念着念着,味道就变了。

  “……我们之所以会打起来,不是因为我们脾气不好,是因为我们能力有限,水平不足,辜负了林干事的殷切期望……”

  念信人的声音,开始变得有些迟疑。

  围观人群脸上的笑容,也渐渐凝固了。

  “……我们恳请林干事,能体察民情,考虑我们普通群众的实际困难。我们不怕犯错,更不怕受罚,但我们怕的,是那些不切实际的、让我们这些大老粗无所适从的条条框框……”

 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,院子里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所有人都不是**。

  他们听出来了。

  这哪里是检讨?

  这分明是控诉!

  是喊冤!

  “这……这是检讨书?”

  一个邻居讷讷地开口,打破了沉默。

  “我看,倒像是替咱们大伙儿说了句心里话。”

  另一个声音,从人群的角落里,幽幽地响起。

  这话,像一颗火星,瞬间点燃了院里压抑已久的干柴。

  “可不是嘛!天天让秦淮茹拿着个破本子打分,谁受得了?”

  “还有刘海中那个老东西,拿着鸡毛当令箭,昨天还非说我家窗台上的葱碍着院容了!”

  “林干事定的这规矩,是好。可也太不近人情了!”

  窃窃私语,像潮水般涌起。

  风向,变了。

  那封信,像一剂精准的毒药,注入了四合院这具病态的躯体。

  它没有攻击林逸本人,却在动摇他所有规矩的根基。

  它在煽动群众。

  二大爷刘海中黑着脸,站在人群外围。

  他看着那封信,又听着周围的议论,眼神阴晴不定。

  秦淮茹站在自家门口,脸色苍白如纸。

  她看着那封信,只觉得那上面的每一个字,都像是在抽她的脸。

  傻柱的厨房门紧闭着。

  可所有人都知道,他也在听着。

 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,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眼镜,默默地转身,像一个幽灵,悄无声息地,退回了院子最阴暗的角落里。

  他没有拿出自己的账本。

  他知道,时机到了。

  他走到院子另一头,那扇所有人都下意识回避的房门前。

  他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。

  然后,抬起手,不轻不重地,叩响了房门。

  “咚,咚,咚。”

  屋里,没有任何声响。

  阎埠贵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

  他咽了口唾沫,又敲了三下。

  “林干事。”

  他压低了声音,像是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。

  “院里,出事了。”

  片刻之后,“吱呀”一声。

  门开了。

  林逸站在门口,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,手里拿着一条毛巾,显然是刚洗漱完。

  他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
  “什么事?”

  阎埠贵看着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,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,直窜上天灵盖。

  他颤抖着,从怀里,摸出了那个小小的,封面已经磨得发亮的笔记本。

  “林干事。”

  他的声音,干涩沙哑。

  “风向,变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