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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亮了。

  院子里,却比深夜还要安静。

  往日清晨的锅碗瓢盆声、咳嗽声、孩子的吵闹声,全都消失了。

 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  那张贴在公告栏上的评分表,像一块冰冷的墓碑,镇压着所有人的声音。

  傻柱的厨房门,“砰”的一声被推开。

  他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,走到院子中央,“哗啦”一声,将水狠狠泼在地上。

  水汽蒸腾,带着一股燎人的热浪。

  所有偷偷掀开窗帘窥探的目光,都吓得缩了回去。

  他的脸,铁青。

 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憨直的眼睛,此刻布满了血丝,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。

  五十五分。

  全院倒数第一。

  这个数字,像一根烧红的烙铁,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上。

  他转身回屋,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。

  他在刷锅,力气大得像是要将那口铁锅搓下一层皮来。

  秦淮茹推开门,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。

  她一夜未眠,眼窝深陷。

  她要去上班,必须穿过这个院子,穿过那片由怨恨和愤怒凝结成的气场。

  她的脚步,迟疑,胆怯。

  当她走到院子中央时,傻柱的厨房门,又开了。

  他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子,里面是满满一缸子剩饭剩菜,还冒着热气。

  那是他昨晚的饭菜,搁在平时,他会小心翼翼地留着,等秦淮茹下班回来,悄悄递给她,让棒梗他们解解馋。

  秦淮茹的脚步,下意识地停住了。

  她的眼神里,闪过一丝微弱的期盼。

  傻柱看见了她。

  他没有说话,只是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冰冷的、陌生的笑容。

  然后,当着秦淮茹的面,他走到许大茂家门口。

  许大茂正靠在门框上,嗑着瓜子,一脸幸灾乐祸。

  “柱子,起这么早?”

  傻柱没理他,径直走到墙角,那里放着一个喂鸡的破瓦盆。

  他手腕一翻。

  “哗啦”满满一缸子还冒着热气的饭菜,被他毫不犹豫地,尽数倒进了那个油腻的鸡食盆里。

  米饭,菜叶,甚至还有几块肉皮,混着脏水,瞬间成了一滩猪食。

  许大茂家的老母鸡咯咯叫着,兴奋地冲过来,伸长了脖子,在饭菜里疯狂啄食。

  秦淮茹的身体,猛地晃了一下。

  她的脸,血色尽失。

  那不是饭。

  那是傻柱扔在她脸上的,滚烫的耳光。

  “何雨柱!”

  秦淮茹的声音,尖利,颤抖,充满了不敢相信的屈辱。

  傻柱缓缓转过身,看着她,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半分温情,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厌恶。

  “怎么?”

  他冷笑一声,“心疼了?”

  “秦代表,我这叫清理厨余**,响应街道号召,提高卫生评分。”

  “免得再有人,拿着鸡毛当令箭,往我脸上抹黑!”

  他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刀子,精准地捅进秦淮茹的心窝。

  秦淮茹的眼泪,再也忍不住,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。

  “柱子,你……你怎么能这么想我……”

  “我想你?”

  傻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他上前一步,逼视着她。

  “我何雨柱是傻,但不是瞎!”

  “我接济你家多少年?我给你家棒梗偷了多少回厂里的馒头?你呢?”

  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?为了当个破代表,为了那几块破肥皂,你把我何雨柱的脸,踩在脚底下,让全院人看笑话!”

  他的声音,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,充满了被背叛的滔天怒火。

  “我告诉你,秦淮茹。”

  “从今天起,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”

  “我何雨柱就算把饭菜倒了喂狗,也绝不会再给你家一粒米!”

  说完,他不再看她一眼。

  转身,回屋。

  “砰!”

  门,被重重地关上,震落了屋檐上的一片尘土。

  秦淮茹一个人,站在院子中央,泪流满面。

  她感觉,天,塌了。

  躲在窗帘后的易中海,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
  他的脸上,没有丝毫表情,只是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杯,轻轻吹了口气。

  而院子的另一头。

  林逸的小屋里,窗户开着一条缝。

  他看着院里那狼狈的身影,听着那绝望的哭声,神色平静。

  他端起茶杯,轻轻抿了一口。

  茶,还是那个味道。

  只是这院子里的水,终于被他彻底搅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