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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院子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那句“一个人,一个月,一毛钱”,像一记无声的惊雷,在每个人的头顶轰然炸响。

 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,却衬得这片死寂更加令人窒息。

  三大爷阎埠贵的呼吸,瞬间急促了起来。

  他那颗算盘一样的心,一半是冰,一半是火。

  冰的是恐惧,他从未想过,收钱这种事,能如此明目张胆。

  火的是贪婪,他仿佛已经看到,一本崭新的账本上,流淌着源源不断的,属于他的权力。

  刘海中的屋里,传来“哐当”一声闷响,像是茶缸被打翻在地。

  秦淮茹的身体,微微晃了晃。

 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刚刚焐热的一毛六分钱,那点微薄的温度,此刻却像冰一样凉。

  她辛辛苦苦,赌上全部尊严换来的钱,还不够她和两个孩子两个月的“维护费”。

  “凭什么!”

  一个尖利的声音,终于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  是后院的一个媳妇,她叉着腰,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。

  “咱们住这院子,住了几十年了,就没听说过还要交钱的!”

  这话,像一颗火星,瞬间点燃了院里所有人的情绪。

  “就是!这不是抢劫吗!”

  “一个月一毛,我们家五口人,就是五毛钱!凭什么啊!”

  抱怨声,质疑声,像烧开的沸水,在院子里翻腾。

  “没天理了啊!”

  一声凄厉的、足以掀翻屋顶的哀嚎,轰然炸响。

  贾张氏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野猫,从屋里冲了出来。

  她一**坐在地上,开始熟练地撒泼。

  “姓林的!你个黑了心的烂肚肠!你是要把我们孤儿寡母,往死路上逼啊!”

  她的声音,尖利,刻毒,充满了泼妇独有的穿透力。

  “我们家连吃饭都成问题,你还要从我们身上刮钱?你还有没有良心!”

  林逸没有说话。

 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,看着这群被一毛钱激怒的人,像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。

  直到院子里的嘈杂声,渐渐平息。

  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像一块冰,砸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
  “我刚才说得很清楚。”

  “这不是抢劫,也不是逼捐。”

  他指了指头顶那块丑陋的油布。

  “这是为了修好它。”

  他转过身,面向那个抱着账本,手足无措的三大爷。

  “三大爷,你来告诉大家。”

  “修好这个屋顶,大概需要多少钱?”

  阎埠贵的身体猛地一颤,他知道,自己又被推到了台前。

  他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公事公办的腔调,朗声开口。

  “换瓦片,至少要二十块。要是房梁也朽了,得加固,那没个三十块下不来。”

  三十块。

  这个数字,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下,让所有刚刚还在叫嚷的人,都瞬间闭上了嘴。

  “我们院,一共二十三户,九十四口人。”

  林逸的声音,不带一丝温度,却像一把算盘,将所有的人情都算计得一清二楚。

  “一个月,能收九块四毛钱。”

  “三个月,是二十八块二。”

  “也就是说,最多三个月,我们就能把这个屋顶,彻底修好。”

  他看着院里那些神情各异的人,缓缓开口。

  “到时候,大家就再也不用担心下雨漏水,下雪塌方。”

  “这笔账,划不划算,你们自己心里,可以算一算。”

  院子里,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
  林逸的话,简单,粗暴,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道理。

  就在这时,许大茂的屋门,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
  他探出半个脑袋,那双三角眼里,闪烁着算计的光。

  “林干事,道理是这个道理。”

  他阴阳怪气地开口,“可要是有人,就是不愿意交呢?”

  “总不能把人绑起来吧?”

  这话,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。

  林逸笑了。

  “许代表,你问得很好。”

  他看着许大茂,也看着院里所有的人。

  “我刚才说了,这是‘试行’办法。”

  “所以,交与不交,全凭自愿。”

  这话一出,所有人的心,都猛地松了下来。

  可还没等他们脸上的喜色浮现,林逸的下一句话,像一把更冰冷的刀子,再次扎进了他们的心脏。

  “不过,”

  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弧度。

  “从下个月起,三大爷的账本上,会多出一项记录。”

  “‘公共信用’评级。”

  “按时缴纳维护费的家庭,每月信用分,自动加一。”

  “逾期不交,或者拒不缴纳的。”

  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每月,扣十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