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王婶那句“我只要……一毛七”,像一根冰冷的针,刺破了所有人最后一点虚伪的体面。

  降价了。

  为了清理一堆**,为了赚一笔从邻居身上刮下来的钱,她主动降价了一分。

  二大爷刘海中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,瞬间褪去了血色。

 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场闹剧,是在看自己的脸面,被人按在地上,用一分钱一分钱的钢镚,来回地碾。

  许大茂的嘴角,勾起一抹病态的、扭曲的弧度。

  他笑了。

  他觉得,这比直接打刘海中一顿,还要解气。

  三大爷阎埠贵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。

  他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里,闪烁着公事公办的冷光。

  他清了清嗓子,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拍卖师。

  “后院王家的,出价一毛七。”

  他的声音,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,清晰,而又残忍。

  “还有没有,更低的?”

  院子里,鸦雀无声。

  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,避开了他的目光。

  没人会再出价了。

  再低,就不是为了赚钱,是为了作践自己了。

  阎埠贵很满意。

  他拿起那支英雄钢笔,就要在那本崭新的账本上,记下这笔“交易”。

  “等一下。”

  一个声音响起,很轻,很飘,却像一根羽毛,轻轻地,落在了那架冰冷的天平上。

  所有人的目光,都下意识地,汇聚了过去。

  是秦淮茹。

  她从人群的角落里,走了出来。

 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,那双总是**泪的眼睛,此刻却亮得吓人。

  她没有看任何人,只是死死地盯着阎埠贵手里的那本账本,和那虚无缥缈的,一毛七分钱。

  “我……”

  她的嘴唇哆嗦着,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  “我出一毛六。”

  轰这几个字,像一道惊雷,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。

  王婶的身体,猛地一颤,那张本就苍白的脸上,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。

 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淮茹,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屈辱和不解。

  “秦淮茹!你疯了!”

  一声凄厉的嘶吼,贾张氏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野猫,从屋里冲了出来。

  她一把抓住秦淮茹的胳膊,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。

  “你还要不要脸了!为了一毛六分钱,你去给那两个**收拾**?”

  秦淮茹没有挣扎。

  她只是默默地,将自己的胳膊,从贾张氏的手里抽了出来。

  她转过头,看着自己的婆婆,那双空洞的眼睛里,第一次,流露出了一丝近乎麻木的坚定。

  “妈。”

  她的声音,很轻,却像一块冰。

  “棒梗的学费,该交了。”

  贾张氏愣住了。

  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,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,一个字也骂不出来。

  秦淮茹不再理会她。

  她转回头,重新面向那个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的阎埠贵。

  “三大爷。”

  她的声音,恢复了平静。

  “我出一毛六。”

  阎埠贵感觉自己手里的钢笔,滚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
  他下意识地,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从头到尾都神色从容的年轻人。

  林逸没有给他任何指示。

  他只是一个安静的看客,在欣赏一出由他亲手导演的,人情的竞标。

  阎埠贵深吸一口气,推了推眼镜。

  他知道,自己没得选。

  他必须对规矩负责。

  “秦淮茹,出价一毛六。”

  他的声音,干涩沙哑,像是在宣读一份不带感情的判决书。

  “还有没有,更低的?”

  院子里,一片死寂。

  王婶看着秦淮茹那张麻木的脸,嘴唇哆嗦了半天,最终,还是选择了沉默。

  她不敢再降了。

  她怕自己降下去的,是最后一点做人的尊严。

  “好。”

  阎埠贵落下了最后一锤。

  “这笔清理任务,就由秦淮茹同志承接。”

  他顿了顿,翻开账本的空白一页。

  “不过,按照林干事制定的新规矩。”

  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属于权力的冷笑。

  “在开始工作前,你得先跟我们委员会,签一份‘劳务合同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