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,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馊味,再次笼罩了四合院。

  那堆**,像一头沉默的、正在腐烂的野兽,盘踞在院子中央,固执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。

  刘海中的屋门紧闭着。

  许大茂的屋门也同样紧闭。

  院子里的人,推开门,第一眼看到那堆**,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,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。

  就在这时,三大爷阎埠贵的屋门,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
  他手里没有拿任何工具,只是抱着那个硬壳账本,径直走到了公告栏前。

  他从怀里摸出一支钢笔,又拿出一张裁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。

  在全院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,他将昨天那张“利息通知”撕了下来,换上了这张新的。

  动作,充满了仪式感。

  【九月十五日,债务公示】

  【刘海中:欠款壹角壹分。】

  【许大茂:欠款壹角壹分。】

  白纸,黑字。

  冰冷,无情。

  那多出来的一分钱,像一根淬了毒的针,扎进了每一个看见它的人的眼睛里。

  “哐当!”

  一声巨响,从刘海中的屋里传来,像是搪瓷盆被狠狠砸在了地上。

  紧接着,是一阵压抑到极致的、野兽般的嘶吼。

  “欺人太甚!”

  许大茂的屋里,窗帘猛地晃动了一下,随即死死地垂下,再无半点声息。

  阎埠贵很满意。

  他收起钢笔,将账本庄重地捧回屋里。

  他知道,从今天起,他什么都不用做。

  他只需要每天早上,准时出来,换一张纸条。

  用这滚动的账单,将那两个人的尊严,一分一分地,碾碎。

  院子里的气氛,变得更加诡异。

  那堆**,成了院子中央一个无人敢碰的禁忌。

  它不仅是**,更是委员会新规矩下,第一笔正在不断增值的“负资产”。

  午后,太阳懒洋洋地露了个脸。

  那股馊味,在阳光的照射下,变得更加浓郁,也更加刺鼻。

  秦淮茹推开门,默默地拿起扫帚,开始清扫自家门前的落叶。

  她的动作很轻,腰弯得很低,仿佛想把自己缩进地面的影子里。

  她小心翼翼地,绕开了那堆**,像绕开了一处不祥的坟。

  就在这时,一个清脆的、不属于这个院子的脚步声,从院门口传来。

  不紧不慢,从容稳定。

  院子里所有细微的声响,都在这一刻,戛然而止。

  所有躲在窗帘后窥探的目光,都像被磁石吸引,汇聚在了院门口。

  是韩雪。

  区里派来的联络员。

  她依旧是那身洗得笔挺的蓝色干部服,手里拿着那个黑色的公文包。

  她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
  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,平静地,扫过这个死寂的院子。

  然后,她的目光,定格在了院子中央。

  定格在那堆散发着恶臭的**,和那张刚刚贴上去的崭新的债务公示上。

  她的眉头,第一次,微不可查地,皱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