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,还在下。

  冰冷的雨丝混着泥土,溅在秦淮茹的膝盖上,她却浑然不觉。

  林逸的话音落下,像一座无形的山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
  申请。

  投票。

  表决。

  每一个字,她都认识。

  可连在一起,却成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天书。

 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,在贾张氏的搀扶下,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屋里。

  门,轻轻关上。

  将满院的死寂与冰冷,都隔绝在外。

  林逸没有再多说一个字。

 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,然后转身,回屋。

  仿佛他刚才做的,不过是随手纠正了一个微不足道的,程序上的小错误。

  院子里,只剩下雨声。

  阎埠贵看着林逸紧闭的屋门,又看了看秦淮茹家的方向,镜片后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、冰冷的光。

  他小心翼翼地,将那张只写了一半的通告收好。

  然后,他将那张小方桌,和那把小马扎,庄重地搬回了自己屋里。

  他知道,这场戏,还没完。

  秦淮茹的屋里,气氛降到了冰点。

  贾张氏一**坐在床沿上,胸口剧烈起伏,那双浑浊的三角眼,死死瞪着秦淮茹。

  “写!你还真准备给他写那个什么破申请?”

  “你傻了不成!咱们家什么时候,轮到要看他姓林的脸色了!”

  秦淮茹没有说话。

  她只是默默地走到桌前,从棒梗那破旧的书包里,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作业纸,和一支快要用秃的铅笔。

  “你!”

  贾张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
  秦淮茹抬起头,那双总是**泪的眼睛,此刻空洞无神。

  “妈。”

  她的声音,很轻,很飘。

  “不写,怎么办?”

  贾张氏愣住了。

  是啊,不写,怎么办?

  让阎老西把那张通告贴出去?

  让全院的人都看着他们贾家,像**一样,被清理出公共区域?

  “那……那也不能写!”

  贾张氏梗着脖子,做着最后的挣扎,“这要是写了,以后咱们家,不就彻底被他捏在手里了!”

  秦淮茹惨然一笑。

  “现在,”

  她看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雨幕,“咱们家,又何尝不是呢?”

  她低下头,将那张皱巴巴的纸铺平。

  铅笔的笔尖,悬在纸上,却迟迟落不下去。

  写什么?

  林逸说的三点,像三座大山,压得她头晕目眩。

  困难?

  她家的困难,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。

  可写在纸上,就成了可以被人评头论足的笑话。

  需要什么帮助?

  她不知道。

  宽限多久?

  她更不知道。

  她这辈子,只会哭,会求,会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,去换取别人的同情和施舍。

  可她,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。

  这种冰冷的,需要讲道理,讲条理的申请。

  时间,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
  窗外的雨声,渐渐小了。

  屋里,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压抑。

  那张雪白的作业纸,依旧是雪白的。

  像她此刻,那颗同样空白的,绝望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