砰。

  一声闷响。

  王婶的身体,像一截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,软软地,倒在了院子中央那冰冷的青石板上。

  她手里,还攥着那张写满了严苛条款的纸。

  院子里,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那尖锐的、带着哭腔的诵读声,戛然而止。

  只剩下秋风吹过老槐树叶的沙沙声,像一曲无声的哀乐。

  所有人的目光,都凝固了。

  那两个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“调解员”,许大茂和傻柱,脸上的得意与兴奋,瞬间被惊恐所取代。

  他们想看到的,是屈服,是恐惧。

  不是一个大活人,在众目睽睽之下,倒地不醒。

  “当家的!”

  一声凄厉的惨叫,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  王婶的丈夫,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,从人群里疯了似的冲了出来。

  他扑到王婶身边,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,那张饱经风霜的脸,瞬间血色尽失。

  “杀人啦!”

  他猛地抬起头,那双总是布满怯懦的眼睛里,此刻燃烧着绝望的怒火。

  他指着许大茂和傻柱,声音嘶哑。

  “你们……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!”

  这话,像一颗炸雷。

  院子里那群原本冷漠的看客,终于从震惊中惊醒。

  他们的眼神,变了。

  唇亡齿寒的恐惧,瞬间转化成了愤怒。

  “太过分了!不就是一点小事吗?至于把人逼成这样?”

  “这哪是调解?这分明是阎王爷的催命符!”

  “许大茂!傻柱!你们要是今天闹出人命,一个都跑不了!”

  指责声,像潮水般涌来。

  许大茂的脸,“刷”地一下就白了。

 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,试图将自己从这场风暴的中心摘出去。

  “不……不关我的事!”

  他尖叫起来,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,“这规矩,是林……是咱们院委会定的!我们只是执行!”

  他想把锅,甩出去。

  可这一次,没人买账了。

  傻柱的脸色也极其难看。

  他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王婶,那双总是充满暴戾的牛眼里,第一次,流露出了一丝慌乱。

  他虽然浑,可他也知道,闹出人命,是什么下场。

  “还愣着干什么!快掐人中啊!”

  二大爷刘海中在一旁,终于找到了自己发挥的余地,大声地指挥着。

  院子里,彻底乱成了一锅粥。

 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,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眼镜,默默地,从人群里挤了出来。

  他没有去看地上的王婶,也没有去指责那两个手足无措的调解员。

  他走到王婶丈夫的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,用一种极其“公允”和“痛心”的语气说道。

  “老王,别急。”

  “这事,得找个说理的地方。”

  他顿了顿,目光缓缓扫过全场,最后,落在了院子另一头,那扇紧闭的屋门上。

  “这院务委员会,是林干事一手建起来的。”

  “这规矩,也是林干事点头同意的。”

  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
  “出了这么大的事,我看,也只有林干事,能给咱们一个公道了。”

  这话,像一把淬了毒的刀。

  他把所有的责任,所有的矛盾都精准地引向了那个幕后的执棋人。

  王婶的丈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他猛地站起身,通红着一双眼,朝着那扇门,冲了过去。

  “林干事!你出来!”

  “你给我们评评理!这世上,还有没有王法了!”

  他的身后,是全院邻居那愤怒而又复杂的目光。

  他们看着那扇门,像是在看一个最终的审判者。

  “咚!咚!咚!”

  砸门声,急促,而又绝望。

  像是在叩问着,这套由他亲手建立的,冰冷的规矩。

  也像是在叩问着,这规矩背后,那颗看不透的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