侏儒瞥了一眼萧逸,又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泡面,终究还是扛不住了。

  他低头凑近,直接埋头就是一口。

  没有筷子,他干脆张开嘴就着碗口,大口**吃,

  狼吞虎咽,嘴巴一边咀嚼还一边发出呜咽声,像是饿了三天三夜似的。

  热汤烫得他龇牙咧嘴,却依旧不肯停下,汤水洒了一些在衣领上也不管。

  萧逸笑了笑,

  他猜得没错,虽然理论上,警方只是八个小时没给这家伙吃饭喝水,

  但这家伙在游乐园杀人、躲藏的时候,也没有吃饭,

  所以满打满算,这货已经差不多二十小时没吃饭了,再加上体力消耗大,早就已经又渴又饿了!

  萧逸就是掐着这个点!

  没几分钟,一整桶泡面就被他吸得精光。

  随后,他又抓起那瓶矿泉水,仰头就是一通大灌。

  他的喉结不断滚动,咕咚咕咚的水声在审讯室里回荡,像极了一头刚从沙漠里捞出来的牲口!

  喝完水,他长长地出了口气,脸色才恢复了几分血色,整个人像是终于从地狱里爬回了人间。

  萧逸看向天花板角的监控:

  “可以进来了。”

  随后,李烽还有书记员就从外面进来了,

  萧逸靠在椅背上,淡淡问道:

  “姓名?”

  “……郑文清”

  “籍贯?”

  “本地……”

  郑文清的语气老实得像个小学生。

  他不敢再装腔作势了,将近一天没吃没喝,

  极度的饥饿感和缺水感,将他仅存的傲骨磨得一干二净。

  此刻他眼神躲闪,不敢与萧逸对视,整个人老老实实,和昨晚那副张狂模样判若两人。

  萧逸也开始问起了,对方的犯罪过程以及动机。

  郑文清低着头,不敢看人,片刻后才低声开口:

  “我原本……就是混进来,想偷点东西。”

  “怎么混进来的?”

  “我在门口装得像个小孩,抓着一个成年人的手,混在人群里一起检票,那人一开始还愣了一下,但可能觉得我可怜,就让我一起进来了。”

  “进去后,我也没想着要干大事,就想偷点手机、钱包,这些人大多都是情侣或者父母,忙着照顾小孩,或者谈恋爱,经常不注意钱包,我就经常去那里偷,然后在广场那边,我看见了一个小男孩。”

  “他穿得挺体面,背的书包是新的,最显眼的,是他手腕上的表。”

  郑文清咽了口口水:

  “一块卡西欧运动电子表,我认得,那一款起码一千多!我当时就动了念头!”

  萧逸语气一冷:

  “于是你就跟上去了?”

  “他进了厕所的隔间,我就等了几秒,随后尾随进去,我想着下手快点,拿了就跑……结果他反应特别快,发现**近就往外冲,还大声喊。”

  “我慌了,本来想吓吓他,把表抢了就走,可他一边挣扎,一边咬我,还踢我……我一下就火了。”

  郑文清说到这,神情闪过一抹阴狠:

  “我拔了兜里的刀,想吓唬他……结果他喊得更大声了,我怕被人听见……就,就割了他的喉咙。”

  “他捂着脖子倒下去,我愣了好一会儿,等反应过来,地上全是血……我就拿着表跑了。”

  萧逸一言不发,只是看着他。

  郑文清浑身一颤:

  “我,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……我就是,就是吓唬一下……”

  “你或许不是故意杀他的,但在之后,你也没想着自首,甚至事件发生后没有立即走,玩空城计,跟我们警方打心理战。”

  “没错吧?”

  郑文清脸色一白,似乎还想狡辩一下,

  “还有,你不要跟我说,你当时杀我是想要自卫。”

  萧逸眼神一冷。

  看着萧逸冰冷的眼神,郑文清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脸色也愈加惨白。

  李烽也适时地一拍桌子:

  “你现在还想说瞎话?骗鬼呢?!”

  萧逸和李烽都看出来了,

  这货还想给自己营造出一种“过失杀人”的氛围,想要给自己减轻刑罚,

  可如果真的是过失杀人,那后面萧逸他们搜查鬼屋的时候,

  郑文清的刀子,可是对准着萧逸的脖子的!

  那心狠手辣、毫无顾忌的样子,现在说杀那小男孩只是过失杀人?

  鬼都不信!

  萧逸眯着眼:

  “你最好老实点。”

  “你要是还想着狡辩,就别怪我不提醒你,你袭警的时候,可被好几双眼睛看到了,就凭这一点,法官都不会定你是过失杀人!”

  郑文清浑身一抖,嘴唇发白。

  “你现在唯一的机会,就是把话说清楚,你配合得好,咱们还能走正常程序,让你早点去监狱报到,起码活得痛快点。”

  “要不然,我们邕州市局,有时间跟你耗!”

  一想到在市局审讯室和监室的环境,郑文清的眼里就闪过绝望,

  最终,郑文清低下头,声音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:

  “我说……”

  “那块表,我确实想抢。可我也确实……想杀人。”

  他抬起头,脸上的桀骜已经全然消退,只剩下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恨:

  “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……我从小就是个怪物,没人看得起我,出去打工,人家不请我,摆摊,被人举报,城管赶,我特么连个保安都当不了……”

  “我活得像条狗!”

  他低吼一声,眼圈泛红:

  “那个小孩,穿得人模狗样,才多大年纪,戴的表都比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加起来还贵!我不服!我就是不服!”

  “你不服,就能杀人?”

  萧逸反问。

  郑文清脸扭曲了一瞬,眼神挣扎:

  “他是富人!我是穷人!他就该死!”

  说到这,他仿佛没了全身的力气。

  “我知道我说完也活不成了……我不配活着……”

  萧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良久,才淡淡开口:

  “你确实不配活着。”

  “你说他是富人,那你又知不知道,他的父母,那对年轻的夫妻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,他们是靠摆摊,一步一步到开店。”

  “他们开店、摆摊,没有剥削任何人,他们甚至还每年捐款给福利机构,这些你都不知道。”

  郑文清身子一颤,头深深低下。

  “你恨都没恨对地方。”

  “弱者抽刀向更弱者,承认吧郑文清,你就是个懦夫。”

  审讯很快结束,

  当萧逸和李烽出门时,

  郑文清早已一脸灰败,整个人已经被萧逸刚才的那番话,说得道心破碎。

  迟建成和马震川在外面候着了,

  迟建成往里看了看:

  “很好,看他样子,问他什么他都会招了。”

  萧逸笑了笑,随后看向马震川:

  “马局,你怎么有空过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