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十九章 我是特意来的

  扑通一声。

  像一块石子被扔进平静无波的湖面,掀起层层涟漪。

  心脏跳动声在耳边无限放大。

  郁梨茫然看着那条消息,说不出是什么感觉。

  但是和那次沈辞忽视她委屈时,既然不同的感觉。

  一个酸涩。

  一个...好像被喂了一颗糖果。

  甜津津地在嘴里漫开。

  情绪有点失控了,郁梨告诫自己。

  别再那么蠢。

  一点点好,就把自己所有心思捧到对方面前。

  如果她以前能把对沈辞的喜欢藏得好点,现在大概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。

  她莹白的指尖微动,没有回答谢今逢,而是乖巧温顺地结束了今天的对话。

  【谢少爷,外套我会亲自送给您的。】

  放下手机,她又独自在床上思索了一会。

  半晌,打**门。

  方星悦穿着居家服,膝上的电脑还亮着屏,就这么在沙发上坐着睡着了。

  小桌上的牛奶已经被喝完了。

  郁梨把杯子拿到厨房洗干净,又带着一条薄毯回来。

  她动作很轻缓地为方星悦盖上,但对方还是一下就醒了。

  方星悦睁开惺忪疲倦的眼睛,有些懊恼地说:“我刚刚睡着了?事儿都没处理完呢......”

  “有事吗,小梨?”

  有事。

  郁梨慢慢窝到方星悦旁边的小沙发上,有些犹豫地揪着手指。半晌,在手机上打字。

  【学姐,这个商会,能不能带我去?】

  —

  屏幕的光渐熄。

  夜色昏沉,月光倾落在谢今逢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,将他眉骨投下的阴影雕刻得愈发深邃。

  他支着脑袋,不知在想什么。

  片刻后起身,边往屋里走,边打出一个电话。

  铃声只响了两秒,几乎是秒接。

  那头的秘书在听见他的命令后似乎很惊讶:“谢总,这个商会您不是说不去吗?”

  谢今逢语调轻懒:“有点事,需要去一趟。”

  “啊......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,“但是那天您有两个视频会议......”

  “推到两天后。”谢今逢毫不犹豫,“其他的事也一块,我需要完整的一天。”

  秘书连声道好,谢今逢挂了电话。

  冗长的走廊灯光明亮,脚步声沉稳有节奏地回荡着。

  直到尽头,骤然停止。

  谢今逢伸手,推开了那扇常年上锁的房门。

  白色雕花的木门在身后沉而缓地闭合,光线一丝丝驱赶到外,只有一盏小灯在提供微弱的照明。

  谢今逢面色如常,将一张刚打印出的照片小心而又细致地贴到墙上。

  小小的相纸上,星空璀璨而耀眼。左下角,是一张比夜色更漂亮的脸。

  女孩眼眸清亮,黑色发丝随风而动。

  这里的无人可踏足的禁区,藏着主人最肮脏隐秘的心思。

  谢今逢盯着这张照片,落针可闻的静谧中,那双从来只盛着沉稳、或是笑意的琥珀眼眸中,仿佛有某种难以描绘的情愫。

  在翻涌中,即将越出。

  须臾后他猛然阖上眼,克制出要错乱的呼吸。

  再度睁开,他目光沉缓地向左望去——

  洁白的墙面上,铺满了照片。

  无一例外,属于同一人。

  明媚的、开怀的、腼腆的、惊喜的......

  但断层得很明显。

  大半是六七岁女孩娇俏稚嫩的模样,只有一小角属于二十岁。

  中间缺失空白了十余年,已经足够将人踢出局面。

  对她来说,他是早就模糊的过客。

  是他,偏要强闯回她的世界。

  谢今逢额头轻轻抵在照片墙上,指间拈着一支梨花,纯白而馨香。

  半晌阖眼。

  没关系的,他想着。

  本就是他痴心妄想,强求这早就淡薄的缘分。

  所以,无论什么结果。

  他都甘之如饴。

  —

  郁梨想去这场商会,方星悦想都没想就直接应下了。

  “行啊,怎么不行?”

  之前郁梨都是不愿意去这种场合的,之前在学校也是,她能看出郁梨其实很想参加活动社团什么的,但最后往往都是拒绝。

  方星悦问过她,她只答:【我只能写字和大家交流,不太方便,还是算了吧学姐。】

  方星悦之后没再强求,但还是可惜。

  现在郁梨主动提出,她别提多高兴了。

  上车前,她百般叮嘱郁梨:“一会你跟在我身边就行,都是些我认识的合作伙伴,你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,我来转达就行。”

  郁梨轻轻点头,纯白的过膝礼裙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涟漪般的柔光。修长的脖颈间是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,如瀑黑发被一根丝绸发带轻轻束着,衬得她像油画里走出的人物。

  端庄,又带着几分生动的漂亮。

  方星悦笑了下,又有些好奇地望向她手里的袋子:“怎么还带着东西?”

  什么东西,还用礼袋严严实实地装好,这么认真?

  郁梨打字回答:【没什么,一点小东西。】

  方星悦虽然疑惑,但也没往心里去,她更高兴于郁梨愿意和她一块去。

  到达国际会展中心,迎宾恭敬为两人拉开车门。

  郁梨下了车,仰头张望。

  高耸如云的建筑,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蓝光,如同一块巨大的切割水晶,入口处十二根罗马柱撑起弧形穹顶,恢弘而气派。

  喉咙哽塞,她不自觉抓紧袋子。

  耳边突然又回响起某个人的声音:“郁梨,你怕什么?”

  她在怕什么,她也说不清。

  是因为真的觉得自己不能言语,很难与人交谈,会别人排挤在外。

  还是因为沈辞总这么说?

  郁梨轻轻阖眼,片刻后睁开,神色镇静而又泰然。

  那又怎么样?

  沈辞已经是过去式了。

  所以他的话,也是过去式了。

  她抬脚,跟着方星悦的步伐,一块迈进那扇玻璃大门。

  —

  十分钟后,一辆迈巴赫驶到相同位置,沈辞从上走下来。

  与此同时,京88888888的柯尼塞斯紧随其后停下。

  沈辞目光落在那个张扬的车牌上,对着从里走出的人淡淡道:“难得,你会来这种场合,挺巧。”

  “巧吗?”

  谢今逢一身深红色西装,剪裁利落的戗驳领下,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,内搭黑色丝质衬衫解开两粒扣,锁骨处的银链随着步伐轻晃,每一步都踏着风流的调子。

  不像来交谈商务,像来走秀。

  他走到沈辞面前,笑了声:“我是特意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