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?”女孩的语气带着些娇嗔的质问。

  顾明渊轻轻摸着他的脸颊,眼神温柔中,又带了些诧异。

  “什么话?”

  “我说,我真的很难受,做错了事的人应该接受惩罚,但我不想是这么严重的惩罚。”

  “你把我气成那样,还跟赵云霆说那些话,我心里难受,口不择言,就想说点狠话气气你。”林诗瑶垂下眼,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,声音放得又软又轻,带着几分懊恼和委屈,“谁知道你当真了……”

  她小声嘟囔着:“什么分手礼物……我才不要。”

  说完,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可信度,主动凑过去,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,双手环住了他的腰。

  男人僵硬的身体,在她柔软的碰触下,瞬间瓦解了所有防备。

  顾明渊猛地回过神来,反手将她死死地揉进怀里。

  这个拥抱不再带有任何侵略性和占有欲,只有失而复得的恐慌和后怕。

 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,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,带着微微的颤抖。

  如弓般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了下来,从地狱一下子到了天堂。

  林诗瑶能清晰地感觉到,有湿热的液体,浸透了她肩头的衣料。

  他还在哭。

  只是这一次,无声无息。

  林诗瑶抱着他,一下一下地,轻轻拍着他宽阔的后背,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。

  车内的空气依旧凝滞,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危险,而是被一种黏稠又脆弱的情绪包裹着。

  过了很久很久,久到林诗瑶感觉自己的肩膀都湿透了一片,顾明渊才终于有了动作。

  他稍稍松开她,双手却依旧紧紧地扣着她的腰,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。

  他抬起头,眼眶红得厉害,那双总是锐利逼人的黑眸此刻像被雨水洗过,干净又脆弱。

  “真的?”他看着她,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“你刚才说的……都是气话?”

  “嗯。”林诗瑶点点头,抬手帮他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,语气心疼又无奈,“不然呢?你以为我真舍得跟你分手,去要你那点破车破庄园?”

  她故意用了一种嫌弃的语气。

  顾明渊定定地看了她几秒,然后,他低下头,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,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。

  “对不起。”

  他哑声说。

  “我不该跟你发火,不该说那些话。”

  林诗瑶心里松了口气,危机总算暂时解除了。

  她靠在他怀里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,闷闷地说:“你没错,本来就是我的问题。我不该说那些话气你,也不该……没有处理好跟别人的关系,让你担心。”

  她这番话,无异于又给了顾明渊一颗定心丸。

  顾明渊收紧手臂,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意:“以后,不准再说那两个字。”

  “哪两个字?”林诗瑶故意装傻。

  “分手。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。

  “哦。”林诗瑶乖巧地应了一声,然后在他怀里蹭了蹭,小声问,“那……股份还算数吗?”

  顾明渊:“……”

  怀里的温香软玉,前一秒还乖得像只猫,后一秒就露出了狐狸尾巴。

  那股差点把他整个人都撕碎的悲伤和绝望,被她这句煞风景的话一搅和,顿时变得有些哭笑不得。

  他松开她,捏住她的下巴,对上她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,那里哪还有半分悲伤,分明闪烁着狡黠的微光。

  顾明渊低低地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无奈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。

  “算数。”他俯身,用鼻尖蹭了蹭她的,“我所有的东西,不都是你的吗?宝宝。”

  车厢内,那股冷冽的雪松香气似乎也被女孩身上甜软的气息中和,变得温柔起来。

  顾明渊就这么抱着她,下巴抵在她的头顶,感受着怀里失而复得的温软,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,终于缓缓落回了原处。

  两人静静地温存了一会儿,林诗瑶在他怀里动了动。

  “云霆的事,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。”她仰起脸,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,“那个热搜的事,我要跟你说一下。”

  顾明渊收紧手臂,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,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强势:“不用说了,我相信你。”

  只要她还在他怀里,其他的都不重要。

  “不。”林诗瑶却摇了摇头,态度很坚决,“你听我说完。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,晚上我也要找你的,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你。”

  顾明渊的动作一顿。

  他看着她,女孩的眼神清澈又认真,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。

  “昨天,我在医院楼下看到叶楠了。她上了一辆很不起眼的车,我当时就觉得奇怪,所以……就让齐晟带着我跟了上去。”

  顾明渊没说话,示意她继续。

  “我们跟了很久,那辆车一路开得很偏,最后,进了一家在郊区的疗养院。”

  顾明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车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。

  他放在林诗瑶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,从刚才的温存缱绻,瞬间变得锋利而危险。

  他盯着她,一字一句地问:“你见到我父亲了?”

  林诗瑶点了点头。

  这个动作很轻,却像一记重锤,砸在了顾明渊刚刚落回原处的心上。

  “他看起来不太好。”林诗瑶说。

  车内的温情瞬间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冷寂。

  顾明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。

  “肺癌,晚期。我在京城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医生,但他不肯配合,偏偏就要来江城,还选了那么偏僻的一家疗养院。”

  顾明渊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:“他和你说了什么?”

  林诗瑶组织了一下语言:“嗯……他说,这几件事,都是你母亲做的。”

  顾明渊沉默着。

  过了许久,他才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
  “如果我说不是,你信吗?”

  “我信。”

  林诗瑶的回答快得不假思索。

  顾明渊紧绷的身体,在她这两个字中,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