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捡笔人”和秦教授被分别带至省安全厅和公安厅指定的办案地点,突击审讯随即展开。

  专案组分成两个审讯小组,一组由国安经验丰富的审讯专家负责“捡笔人”(其真实身份很快查明,叫周建华,四十一岁,无固定职业,有计算机和无线电特长,曾因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被行政处罚过);

  另一组由公安预审专家和大学纪委同志负责秦教授。

  李毅飞坐镇省公安厅指挥中心,通过实时视频关注着两边的进展。徐昌明和国安厅厅长分别在两个审讯现场坐镇。

  审讯室A,周建华。

  起初,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,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
  审讯专家不急不躁,先是向他出示了拘留证,告知其涉嫌为境外间谍组织提供情报、非法获取国家秘密等罪名,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列举证据。

  “周建华,你在图书馆捡起秦教授留下的那支笔,里面的微型存储芯片我们已经提取了。里面有什么,你应该很清楚。”审讯专家声音平稳。

  周建华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,但依旧沉默。

  “你住处搜出的加密存储设备,技术部门正在破解。

  你使用的加密通讯工具,登录节点和通讯记录我们也掌握了。

  还有,你在水塔附近以及之前几次在公共场所进行窥探拍摄的活动轨迹,监控拍得很清楚。”审讯专家继续说着,每说一条,就展示一张对应的证据照片或截图投影在周建华面前的屏幕上。

  周建华的头垂得更低了,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。

  “你以为你做事很隐秘?利用虚拟货币交易,频繁更换落脚点,使用反侦察设备?”审讯专家语气转冷,“这些手段,在专业力量面前,不过是小儿科。

  你现在不说,等我们把你设备里的东西全部破译出来,把你的上下线全部查清楚,你再说,性质就不一样了。

  主动交代,配合调查,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。”

  长时间的沉默。

  周建华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
  审讯专家不再说话,只是静静地坐着,给他施加心理压力。

  另一边,审讯室B,秦教授。

  面对学校**和纪委同志,他的情绪从最初的惊慌,逐渐转为一种混杂着羞愧委屈和顽固的复杂状态。

  “秦老师,我们很痛心。”校**语气沉重,“你是学校的老前辈,为科研做出过贡献。

  但现在的情况非常严重。那个周建华是干什么的,你应该心里有数。

  他为什么要捡你‘无意’中落下的笔?

 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?”

  秦教授嘴唇哆嗦着:“我……我不认识他。那支笔,我就是不小心掉了,他捡了去,我怎么知道?”

  “秦教授!”公安预审专家开口,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,“我们调取了你近两年所有的出入境记录,以及你在境外的活动轨迹。

  你多次在境外与某些特定人员会面,接受所谓的‘咨询费’,回国后不久,就会在图书馆‘偶遇’周建华,或者通过其他隐蔽方式进行信息传递。

  这不是巧合。

  你书房电脑里那个隐藏分区,我们已经破解了,里面有你整理的涉及我国部分行业技术发展动态的非公开资料摘要,虽然不涉密,但显然不是用于正常学术交流的。

  这些东西,最终到了谁手里?”

  秦教授脸色惨白,身体微微发抖:“那些……那些只是我整理的学习笔记……我……我是想和国外同行交流……”

  “交流需要用隐藏分区?

  需要把资料交给周建华这种人?”审讯专家步步紧逼,“秦教授,你是高级知识分子,应该明白,向境外组织提供哪怕是非密的情报资料,协助其进行情报搜集和分析,同样是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!

  你儿子在国外,生活优渥,他的资金来源,和你接受的这些‘咨询费’,有没有关系?

  是不是有人用这个要挟你?”

  “没有!没人要挟我!”秦教授猛地抬起头,眼神慌乱,“是我自己……是我自己糊涂!

  他们说只是需要了解一些宏观的科技发展趋势,做研究用,不会危害国家……还给我钱,说我儿子在国外发展也需要人脉和资金支持……我……我就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,双手捂住脸,肩膀耸动起来。

  突破口在秦教授这里首先打开。

  在强大的心理压力和确凿的证据面前,他崩溃了,断断续续交代了自己如何被境外组织以“学术资助”、“帮助子女”为名拉拢,逐渐从提供公开资料,到应对方要求整理特定领域动态,再到利用身份掩护与周建华进行秘密交接的过程。

  他承认知道自己做的是不对的,但抱着侥幸心理,也为利益所诱。

  拿到了秦教授的口供,专案组立刻调整对周建华的审讯策略。

  审讯专家再次走进审讯室A,将秦教授交代的部分内容,特别是关于两人交接方式、频率以及境外组织的一些特征,有针对性地抛了出来。

  “周建华,秦教授已经交代了。你们怎么接头,怎么传递,境外那边怎么指示,他都说了。

  你现在硬扛,还有什么意义?是想把所有责任都自己扛下来,让背后指使你的人逍遥法外?”

  周建华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恐慌。

  秦教授的交代,彻底打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。

  他赖以隐藏的“单线联系”、“秘密身份”被同伙的供词击穿。

  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崩塌。

  几个小时的沉默对抗后,在审讯专家持续的法律政策教育和心理攻势下,周建华终于开口了。

  他承认自己是被境外那个非**组织以高薪雇佣的“信息采集员”,主要任务就是按照上线(一个自称“技术顾问”的境外人员,通过加密通讯联系)的指令,在江州地区进行情报搜集。

  任务包括:对特定军政单位进行外围观察记录,在公共场所**敏感事件处置过程,接收并传递像秦教授这样的“信息源”提供的资料,以及伺机利用技术手段尝试窃取某些重大工程项目的外围数据(如公开的传感器数据流、工地人员车辆进出规律等)。

  他使用的设备和技术,部分由上线提供资金在国内黑市购买,部分通过特殊走私渠道入境。

  他交代了几个用于接收指令和资金的加密通讯账号、虚拟货币钱包地址,以及他掌握的另外两个相对边缘的、负责提供一些社会面动态信息的“下线”的**。

  根据周建华的交代,专案组迅速行动,抓获了那两名“下线”,并对其交代的通讯账号和资金流向进行了追踪冻结。

  技术部门也加大力度,对从周建华处查获的加密设备进行集中破解。

  就在审讯取得重大突破的同时,对秦教授和周建华通讯记录的深度分析,又发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关联:周建华其中一个加密通讯账号,近期曾与省司法厅律师工作处的一名副处长有过短暂联系,虽然内容已被删除,但通讯记录的时间点,恰好在该副处长负责组织一次涉外法律研讨会前后。

  而秦教授也提到,境外组织曾让他“留意”江省在涉外法律,特别是涉及技术出口管制方面的“执行尺度和争议案例”。

  这个发现,让李毅飞和专案组警觉起来。

  司法厅的干部?

  涉外法律领域?

  “查一下这个副处长。”李毅飞指示,“重点查他近期的工作接触、出入境记录、经济状况,特别是与那个涉外律师有无异常往来,先秘密进行。”

  调查悄然展开。

  初步情况很快反馈回来:这名副处长,王某,四十五岁,负责律师行业管理和涉外法律事务协调工作。

  他近期曾作为带队干部,参加了一个在境外举办的“国际法律实务研讨会”,回国后不久,其个人账户有一笔来自海外金额不大的汇款。

  他与当初被抓的那个涉外律师确实相识,那个律师是涉外法律研讨会的主要受邀专家之一,两人在会前会后有较多接触。

  王某的妻子名下新购置的一辆高档轿车,购车款的来源存疑。

  “问题很严重。”国安厅厅长面色凝重,“如果司法系统的干部也被渗透,利用职务之便为境外提供我内部法律执行动态、甚至干扰相关案件处理,那危害就太大了。”

  李毅飞沉思良久。

  王某的问题,需要慎重。

  他是省管干部,涉及司法系统,调查必须更加严谨,程序必须合法合规。

  “把目前掌握的情况,形成一份详实的报告,附上相关证据线索。”李毅飞对国安厅厅长和徐昌明说,“我要向省委和京城有关部门做专题汇报。

  在上级明确指示和批准前,对王某的调查控制在小范围内,以外部摸排和情报分析为主,绝对不允许惊动他。

  同时,加强对上次那个涉外律师的提审。如果王某有问题,那那个被抓的律师很可能是一个重要的串联节点。”

  “明白。”两人点头。

  周建华和秦教授的落网,撕开了这个间谍网络的一角,但露出的冰山下面,似乎还有更庞大的阴影。

  境外势力的渗透无孔不入,目标多样,手法不断翻新。

  而内部的极少数意志薄弱者,在利益诱惑或思想侵蚀下,可能沦为帮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