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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谢仲文突然前来,谢老爷子十分不满。

 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,也只得陪着淡笑应付着。

  “还好,有劳二弟挂念。”

  谢仲文比谢老爷子小了整整十二岁。

  因此谢老爷子瞧着头发花白,但谢仲文却还头发乌黑,看着比实际年龄,还要年轻几分。

  “看大哥说的,咱们是亲兄弟,惦记着府里不是应该的?”

  谢仲文没听出谢老爷子语气里的疏离,反而往前凑了凑,笑容更热络了些。

  “前几日我还跟内人说,等府里安定了,就请大哥和无咎、予安去京郊的庄子上住几日。

  那庄子里刚打了口新井,井水甜得很,还种了不少梅树,再过些日子梅花,在园子里赏梅喝茶,倒也是个趣事。”

  谢老爷子板着脸,没有吭声。

  谢仲文却叹息一声,语气诚肯:“大哥,咱俩都这把年纪了,还有多少日子可活。”

  他一边说,声音也有些哽咽了。

  “从前娘在世的时候,是疼我多一些,那还不是念着我不成器,不像大哥这般有才学。娘怕我以后没有财产傍身,日子过的艰难。”

  “大哥就不一样了,你在朝为官,有权有势,又何必在意那些虚产?”

  听谢家二爷这番话姜予安不由的挑了挑眉头。

  但这都是上一辈儿的恩怨了,她一个小辈儿也不好插嘴,便没说话。

  谢老爷子冷冷一哼,很不认同谢二爷的话。

  “都过去的事了,二弟何必再提起,你今天来,若是来找我叙旧的,大可不必。”

  看得出来,谢老爷子很不愿提起当年的事。

  想必是,伤透了他的心。

  否则这些年他也不跟谢家二房来往。

  谢仲文今天既然登门,便不可能只是来叙旧这么简单。

  从前谢无咎是摄政王,他不敢高攀,但他现在只是个闲散王爷,他还能怕他?

  谢仲文呐呐一笑:“大哥说的是,我今天来,是想跟大哥商议一件事。”

  闻言,谢老爷子才正眼看了他一眼:“何事?”

  “**诞辰快到了,往年咱们都是在京郊庄子上简单过过,今年我想着大办一下。”

  谢老爷子握着茶杯的手顿住,眉头微微蹙起。

  母亲诞辰确实是大事,可往年谢仲文从未这般热心,连祭拜都时常借口庄子忙缺席。

  如今突然提出重办宴席,着实有些可疑。

  “哎呀大哥,这你就不懂了!”

  谢仲文连忙摆手,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。

  “从前无咎是摄政王,那些权贵不敢对我们谢家如何,可现在他只是一个闲散王爷,从前他得罪的那些人,自然会蠢蠢欲动。”

  “母亲在世时说过,家和则兴,分则败,若是让那些势利眼知道,咱们谢家还跟一盘散沙似的,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回踩我们一脚。”

  说到这里,谢仲文的眼里露出哀求之色。

  “大哥,从前种种,就当弟弟亏欠你的,为了咱们谢家,你我不如摒弃前嫌,和好吧?”

  谢仲文的确跟从前不一样了。

  他不再跟谢老爷子争锋相对,变的大度谦和。

  这样的改变,让谢老爷子的心微动。

  尤其是谢仲文的那句:我们还有多少年可活。

  更是深深戳中了谢老爷子的心。

  谢仲文看谢老爷子有所触动,眼里掠过一丝晦暗。

  再接再厉道:“母亲临死前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,她老人家心里其实一直都记挂着你的。”

  说到这里,谢仲文声音哽咽起来。

  “大哥,如今世上只有咱们兄妹三人了,小妹也时时念着你,但知道你的脾气,也不敢跟你来往,生怕你还在生气……”

  谢老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,虽然他心中有所触动。

  但当年他被母亲和谢仲文联合赶出谢家的事,历历在目。

  他们待他,如同仇人一般。

  母亲更是指着他的鼻子大骂。

  “像你这般的人就该死在外面,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争抢,你还配叫人吗?”

  那时的谢老爷子心里满腹委屈。

  他是谢家嫡子,本就是他的东西,怎么到了母亲嘴里就变成他抢弟弟的了?

 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,他依然没有忘记那锥心刺骨的疼。

  江山易改,禀性难移。

  他不相信谢仲文真的会改。

  但他也考虑谢无咎和姜予安两人的处境。

  他们势单力薄,若是没有亲族帮衬,以后怕会更加艰难。

  考虑了半晌,谢老爷子抬起头看向谢仲文:“就依你的意思办吧。”

  谢仲文眼里露出意外的喜色,他高兴的握住谢老爷子的手,激动的险些落泪。

  “大哥,太好了,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,母亲若是泉下有知,她也会很高兴的。”

  “我现在就回去跟他们说一声,小妹那边我也去了信儿,她说也会回京跟我们团聚。”

  谢老爷子连连点头,待送走谢仲文,他才跟谢无咎说起此事。

  对于老一辈儿的恩怨,夫妻两人都不好说什么。

  但看谢老爷子开心,便顺着他的话道:“父亲决定就好。”

  谢无咎对于这位二叔,并不是很放心。

  此人太过奸诈,贪得无厌。

  如今又厚着脸皮上门求和,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。

  夫妻两人使了个眼色,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。

  回了房,把房门一关,两人嘀咕起来了。

  “从前老太太在世时,二叔仗着老太太偏心,把父亲逼得在祖宅待不下去。

  父亲那时候刚因伤从军营回来,腿还不利索,他倒好,抢着分了最好的田产,还说父亲吃朝廷俸禄,不该占着祖产,把父亲气的整整半年没回祖宅。”

  姜予安重重点头:“方才二叔说话时,眼神总往你身上瞟,话里话外都想把你扯进去。

  我总觉得,他怕是想借宸王府的名头,要做些什么勾当,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,倒要咱们来背黑锅。”

  “你说得没错。”

  谢无咎转过身,眼底的沉郁更甚:“二叔那人最是贪得无厌,若是没从诞辰宴上讨到好处,往后定然还会找别的由头来缠。

  父亲心软,又总念着一母同胞的情分,若是被他几句软话哄住,怕是要吃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