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;

  姜予安急忙扶住他下滑的身体,谢无咎强撑着疲惫,对着卫长风下了命令。

  “北狄军心大乱,只可佯攻,不可硬战……”

  他一边说着话,眼皮不住的往下沉。

  明明人已经困倦到了极致,却还是撑着一口气,不肯倒下。

  “传令下去,每到一个关口,便让守城将领出兵迎敌……”

  谢无咎的话卫长风明白,北狄十万人深入北周境地。

  对方狼子野心,抱着吞并北周的心来的。

  如今他们想走,哪儿那么容易。

  就算让他们离开,也得撕他们一块肉下来。

  “属下明白。”卫长风沉声道。

  谢无咎满意的垂了垂眼皮,这才昏睡过去。

  姜予安命人把谢无咎抬回城主府。

  让他好好歇息。

  待谢无咎呼吸均匀了,姜予安才从房内走了出来。

  她没有回议事厅,而是沿着回廊,一步步走上了城主府的城楼。

  站在高处往下望去,陵安城的全貌尽收眼底,可眼前的景象,却让她心头一阵揪疼。

  曾经热闹的街道如今一片狼藉。

  青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和箭羽。

  被战火焚毁的房屋,只剩下断壁残垣,焦黑的木梁斜斜地搭在砖石上,在寒风中摇摇欲坠。

  街头巷尾聚集着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。

  他们裹着单薄的衣物,蜷缩在墙角。

  有的在低声啜泣,有的则望着烧毁的家,眼神空洞而茫然。

  几个孩童冻得瑟瑟发抖,却还拿着捡来的断箭,在空地上默默玩耍,不知家园已毁。

  姜予安对着秦风,命令道。

  “传令下去,从今日起,所有将士除了必要的值守人员,其余人都去帮老百姓修葺房屋。

  优先修补那些受损较轻、还能住人的房子,再慢慢清理烧毁的废墟。

  另外,从医帐里抽调一部分郎中,组建一支医队,分往各个街巷,为老百姓看病疗伤,尤其是老人和孩子。”

  “是,属下遵命!”

  秦风立刻躬身应下,眼中满是敬佩。

  他以为宸王妃不过是内宅的妇人。

  可她不仅能在战场上出谋划策,更能在战后心系百姓、为民生操劳。

  这份胸襟与担当,连许多朝中大臣都比不上。

  姜予安安排好这一切,才又折回房中。

 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,缓缓坐下。

  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谢无咎的眉头,可刚触碰到他的皮肤。

  他的身子就微微一颤,像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什么。

  喉间还低低溢出一声模糊的呢喃,眉于间,满是焦急。

  她的动作顿住,目光落在谢无咎的脸上。

  曾经面皮白皙的摄政王,眉眼间带着几分温润的书卷气,即便身着战甲,也难掩世家公子的清雅。

  可如今,他的脸被北境的烈日晒成了小麦色。

  还着些许粗糙。

  姜予安心疼的握住他的手,只见他的虎口处满是茧子。

  手背上面到处都是伤痕。

  胳膊上,还有一处刀伤。

  包扎的十分仓促,此时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。

  姜予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,又酸又疼。

  “别担心……”她俯下身,在谢无咎耳边轻声呢喃。

  “北狄退了,百姓们也都安好,陵安没事了。”

  许是她的声音起了作用,谢无咎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。

  可没过多久,他的手突然攥紧了身下的锦被,咬牙切齿地喊着:“守住……快守住,别让他们过来……”

  姜予安心中一紧,立刻握住他的手。

  “我在呢。”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轻声安抚:“夫君,我带着援军来了,我们守住陵安了,没人能伤害我们。”

  谢无咎激灵一下,身体猛的一抖,睁开了眼睛。

  他的眼睛腥红一片,眼里满是戾气。

  却在看到姜予安时,戾气逐渐散去。

  他眨了眨眼睛,清醒过来了:“梦,都是梦。”

  “夫君,你醒了?”姜予安对着他轻柔一笑。

  下一秒,谢无咎却突然坐起身,把她紧紧的拥入怀里。

  他的头抵在她的肩上,声音带着些许哽咽:“我们都还活着,还活着。”

  战争的阴影,已经烙进了每一个坚守在陵安的人心里。

  谢无咎也不例外。

  他是主帅,哪怕是天塌了,他也得撑着。

  如今北狄退了兵,他紧吊着的一口气,才算吐了出来。

  无人能理解谢无咎此时的心情,但姜予安懂。

  他怕的是北狄铁蹄踏破陵安,满城百姓沦为北狄的刀下亡魂。

  他怕自己成了误国误民的千古罪人。

  百年后连祖坟都无颜去见。

  他更怕北狄铁骑踏过陵安,一路南下直取皇城,北周几百年的基业毁在他手里,无数宗室百姓流离失所。

  缓缓的,一只手轻轻的拍在了谢无咎的背上。

  耳边是姜予安轻柔的声音:“都过去了,陵安还在,北周还在,我也在。”

  许久,谢无咎才起身。

  他看着姜予安的脸,不由的笑了起来。

  长发凌乱的粘在他脸上,姜予安为他把乱发拨开,对他笑道:“热水我已经给你备好,现在你需要去洗个澡,再好好吃上一顿饭。”

  谢无咎这才发现,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。

  他在城楼上,不眠不休五天五夜。

  身上臭气熏天,还夹带着血腥气。

  姜予安却一点也不嫌弃,还把他抱在怀里。

  他面上一红,急忙道:“我这就去洗。”

  起身,他走向浴房。

  走了两步,又回头看姜予安。

  “夫人……”谢无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
  姜予安不解的看着他:“怎么了?”

  “你,要不要一起洗?”

  谢无咎目光落在姜予安的身上,只见她的衣裙已经被他的衣服弄脏了。

  大片黑色的污渍和血迹,蹭了姜予安一身。

  一股难闻的气味儿,飘进了姜予安鼻中。

  姜予安眉头微微一皱,只得起了身朝谢无咎走去。

  然而刚到他跟前,就被谢无咎打横抱起。

  随侍的婢女见状,全都红着脸退了出去。

  浴室内,有一三米长的浴池。

  此时浴池内热气蒸腾。

  谢无咎将姜予安放在矮凳上,手伸向她腰间。

  却被她按住了。

  她羞涩的摇了摇头:“我自己来。”

  虽然两人已经是夫妻,可是合浴这种事,还从未有过。

  衣衫滑落,姜予安就被拥进了一具结实的身体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