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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谢无咎缓缓点头,对云姝投云赞叹的目光。

  不愧是前太子妃,看事情就是透彻。

  几日后,一则喜讯传遍京城。

  太尉大败西夏,收复失地。

  姜予安的睫毛垂了下来,这些年,西夏屡屡侵犯北周边境。

  烧杀抢掠,朝廷多次派兵征讨,都以失败告终。

  没想到这一次,王若府竟能一战告捷,还收复了被西夏占领多年的三城之地。

  他本就是四大世家之首,权势通天。

  如今大败西夏,怕是谢无咎好不容易经营的局面,要被打破了。

  御书房内,元帝正拿着捷报看。

  “太尉大破西夏,收复云州、朔州、凉州。”

  元帝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。

  他猛地将捷报拍在案几上,对一旁的太监说。

  “传朕旨意,赏赐王若府黄金千两,锦缎百匹,待他班师回朝,朕要亲自到城门迎接!”

  天子亲迎,这是何等荣耀。

  殿内的朝臣眉稍,全都不由自主的挑了挑。

  而元帝的脸上,却没有多少喜色。

  王若府大败西夏,立下不世之功。

  朝中支持他的官员定会增多,若他有不臣之心,后果不堪设想。

  这时,内侍匆匆跑进来,躬身禀报:“陛下,谢大人求见。”

  “让他进来。”

  元帝整理了一下衣袍,重新坐回龙椅,脸上恢复了帝王的威严。

  谢无咎走进御书房,他快步上前,撩起衣袍躬身行礼:“臣谢无咎,参见陛下。”

  待元帝抬手示意免礼,他才直起身。

  目光落在帝王紧绷的侧脸上,缓缓道出一则更让人心惊的消息。

  “陛下,据边关传回的最新急报,王若府所率大军已距京城不足五十里,

  此刻正在京郊的落马坡安营扎寨,并未按原定计划继续前行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元帝猛地抬头,手中的御笔落在宣纸之上,墨汁晕开一片乌黑。

  他脸色阴沉一片,沉声问道:“带着大军进京却不现身,在京郊安营?这老匹夫想干什么!”

  帝王的声音里带着怒火,手指紧紧攥着案几边缘。

  谢无咎拿出地图摊开,指着京郊处点了点。

  “京郊落马坡地势险要,既能俯瞰京城动向,又便于大军驻扎设防。

  王若府选择在此停驻,绝非临时起意。

  若说他是为了整顿军纪、清点战利品,可按北周军规,凯旋之师距京三十里内便需卸甲整肃,等候天子召见,

  哪有在五十里处便安营扎寨、停滞不前的道理?”

  他停顿了一下,又道:“王若府已经派人进京传信,说他身患重疾,故而不前。”

  元帝猜测着他的意图:“他是想让朕亲自前迎?”

  “陛下息怒。”

  谢无咎见元帝动了真怒,连忙上前一步,说道。

  “臣以为,王若府此举,恐有两层用意。”

  元帝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火气,示意他继续说。

  “其一,是试探。”

  谢无咎的指尖轻轻点在落马坡的位置:“他刚立大功,手握重兵,却在京郊停驻,

  实则是想看看陛下的反应。

  若陛下急着召见、许以重赏,他便知陛下仍需倚重他。

  后续索要兵权时便更有底气;若陛下心生不满、派人问责。

  他又可借大军长途奔袭,需休整待命为由搪塞,反显得陛下不近人情。”

  元帝眉头拧得更紧,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,发出沉闷的声响:“那其二呢?”

  “其二,是威慑。”

  谢无咎的声音压低了几分。

  “落马坡距京城仅五十里,大军在此安营,相当于将刀锋悬在京城上空。

  他这是在暗中向陛下传递信号,王家手握兵权,足以影响朝局,

  若陛下在后续封赏、权力分配上不能如他所愿,他便有能力搅动风云。”

  元帝的眉头拧成了一团,缓缓起身,在御书房来回踱步。

  “这老匹夫,是在向朕示威。”

  谢无咎垂眸没有说话,但显然是跟元帝同一立场的。

  “他就不怕朕定他一个拥兵自重的罪名?”

  元帝停下脚步,目光锐利如刀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。

  谢无咎摇了摇头:“陛下,王若府刚大败西夏、收复失地,正是民心所向、军心所归之时。

  此时若定他拥兵自重之罪,不仅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,

  还会让四大世家与依附王家的官员借机发难,

  说陛下鸟尽弓藏、兔死狗烹,届时朝堂动荡,反而让他有机可乘。”

  “那依你之见,朕该如何应对?”元帝看向谢无咎,目光隐有期待。

  谢无咎沉吟片刻,说道:“陛下不妨先按兵不动,一方面,派使者前往落马坡,以慰问大军为由,探听王若府的口风,

  同时观察军营动向;另一方面,暗中调遣京畿卫戍部队,加强皇城与宫门的防卫,以防不测。”

  元帝点了点头,可随即又有了难题:“可是派谁去呢?”

  王若府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,更何况旁人了。

  若是前去的人,他稍有不满,便会引来杀身之祸。

  谢无咎主动请缨:“陛下,臣愿前往。”

  “不可。”元帝激动的打断他:“王若府此人最是奸诈,若是你落入他的手里,岂不是羊入虎口?”

  一旦王若府有了反心,他必会拿谢无咎开刀,祭旗。

  元帝身边只有他了,他怎么肯让谢无咎去涉险。

  “除些之外,无人能镇得住王若府,他刚打了胜仗,最是狂妄的时候。”

  “官位低的人,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。”

  谢无咎上前一步,声音坚定:“唯有臣,能压得住他。”

  元帝有些不忍的看着谢无咎:“可是此去,九死一生……”

  “忠君为国,本就是臣的本分。”

  “好……好一个忠君为国。”

  元帝的眼眶渐渐发红,他深吸一口气。

  缓缓站起身,走到谢无咎面前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  “朕准你所请,朕要你务必保全自身,在这御书房里,等你回来喝庆功酒。”

  “臣遵旨。”

  谢无咎郑重地躬身行礼,单膝跪下对着元帝叩首。

  元帝从腰间解下一枚鎏金令牌,递到他手中。

  “这是朕的随身令牌,凭此令牌,可调动京郊所有禁军,若遇危急情况,无需奏请,可自行决断。”

  谢无咎双手接过令牌,他再次躬身:“臣定不辱使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