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;

  苏清晏虽然面色平静,可是眼眶却已经红了。

 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,像是多年未见的友人一样。

  姜予安心头隐隐有些不安。

  长公主和师父认识。

  能跟公主识识的人,非富即贵。

  再看长公主对师父的态度,并不是简单的欢喜,心疼又敬畏。

  能让她如此的,世间没有几个人。

  姜予安脑海里突然蹦出许久之前的秘闻。

  长公主自小身患重疾,太医断言活不到三十岁。

  然而,太子妃医术精湛,将长公主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。

  彻底将她的病治愈。

  传言太子妃出身隐世大族云氏。

  云氏是百年医药世家,徒子徒孙遍布大江南北。

  姜予安看着苏清晏,只觉得脊背发寒。

  不可能,这怎么可能?

  当年废太子逼宫谋反不成,一家三口都葬身火海。

  这件事,人尽皆知。

  师父,她怎么可能是太子妃?

  可她身上的烧伤,还有她的名字,都让姜予安胆颤不已。

  苏清晏似是没有注意到姜予安的情绪,她平静的看着长公主,轻轻开口:“是,我回来了。”

  “云姝。”长公主突然把苏清晏抱在了怀里。

  她哭的撕心裂肺,恨不得把满腔的悲愤,都哭出来。

  然而,苏清晏却没有任何动容。

  她就像一个冰雕一般,任由长公主抱着,发泄着。

  直到长公主哭累了,才缓缓松开手。

  “你好狠的心,好狠的心啊,这么多年你明明活着,为什么不来找我?”

  苏清晏垂眸,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背。

  她的眼泪似是哭干了,哪怕再悲伤的情绪,也滴不出泪来。

  长公主眼角余光,看到站在一边的姜予安。

  面色,顿时难看起来。

  “云姝,你为何将这小**人带来?”

  看到姜予安,长公主心头满是怒火。

  若不是她,她的如意坊也不会毁了,多年的人脉关系,也不会崩塌。

  是姜予安险些毁了她的根基。

  苏清晏淡淡扫了一眼姜予安:“过来。”

  姜予安不明所以的上前,轻轻的喊了声:“师父。”

  苏清晏将面具重新戴上,命令她:“跪下。”

  姜予安乖乖跪下,听到苏清晏对她说:“拜见你姑母。”

  “什么?”长公主和姜予安齐齐出声。

  两人全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,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。

  敌人,变成了亲人。

  换谁也接受不了。

  姜予安脸上的血色褪尽,她看着苏清晏,缓缓摇头:“这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  如果长公主是她姑母,那苏清晏岂不是,她的母亲?

  而她,则成了废太子的女儿?

  “予安,给你姑母,磕头。”苏清晏的声音,说不出的冰冷。

  姜予安自小受她教导,对她的话言听计从。

  言闻,也只能缓缓俯身,对着长公主磕了一个头。

  长公主悲喜交加,看姜予安的眼神不再充满敌意。

  她上前,一把将姜予安抱住,哭成了泪人:“我真是蠢,真是蠢啊,小昭昭就在眼前,我却认不出她。”

  想起从前自己对姜予安的所作所为,长公主便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痛。

  啪,啪几巴掌,她扇在自己脸上。

  嬷嬷急忙上前劝她:“公主,你怎么能作践自己啊。”

  长公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懊恼的直摇头:“是我的错,全都是我的错,昭昭,我是姑母啊……”

  她向着姜予安伸出手,可姜予安此时慌乱一片。

 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,又怎么可能回应长公主?

  “当年,你父亲受人诬陷,你们一家三口命葬东宫,姑母以为你们无一人存活,这些年虽然暗中联络势力,想要为你们报仇,可我势单力薄,也没有查出头绪。”

  “唯一肯定的,便是你父亲死在当今圣上的手上,他的心腹谢无咎,难辞其咎。”

  长公主怕姜予安还清醒不了,她用力摇着她的肩膀,哭道。

  “昭昭,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啊,你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?”

  姜予安被长公主摇得肩膀生疼,指尖却冰凉得像浸在寒潭里。

  她猛地往后缩,脊背撞在冰冷的朱红廊柱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  “不,不可能。”她的声音发颤,指尖死死攥着袖口。

  “我叫姜予安,不是什么小昭昭,你认错人了。”

  话刚出口,眼泪却先落了下来。

  就算姜予安不想承认,可是诸多细节,却让她不得不认清现实。

  这些年,她几次险些丧命。

  可全都安然的挺了过来。

  在姜家的时候,她被土匪打的奄奄一息。

  本以为小命不保,可谁成想,她居然又活了过来。

  细细想来,这其中定然有师父的手笔。

  她的关门弟子遍布大江南北,随便派个大夫,都能进入姜府。

  姜予安的眼泪滴落下来,心如同针扎一样痛。

  她不解的看着苏清晏,连声质问。

  “为什么,为什么要如此对我?这些年你对我不闻不问,任我自生自灭,现在却告诉我这么残忍的真相,为什么?”

  然而,她的质问,却只换来苏清晏一记巴掌。

  她冷冷的看着姜予安,声音没有任何起伏:“你没有资格质问。”

  长公主扑到姜予安面前,看着她被打的红肿的脸,心疼不已。

  “昭昭,你母亲这些年定承受了许多苦楚,便是冲着她满身的伤,你也不能记恨她?”

  苏清晏眸光闪动,可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姜予安,便不再说话。

  姜予安缓缓摇头:“我没有记恨,我只是无法接受,从前我以为自己是个孤儿,无依无靠,是谢无咎让我感觉到了温暖,如今我们苦尽甘来,你们却突然出现,告诉我他是我的杀父仇人?”

 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,看着苏清晏:“这对我,不公平。”

  “公平?”苏清晏冷笑出声,大步往前走:“你过来。”

  长公主扶着姜予安起身,跟在苏清晏身后。

  她熟门熟路的打开密室,把姜予安推了进去。

  只见室内,供奉着一个无名牌位。

  两侧,是染血的衣服。

  还有一个带血的小包被。

  苏清晏在看到这些东西后,她的情绪才有了一丝波动:“在死去的人面前,你没有资格说公平,当年那场大火不仅烧死了你父亲。”

  “还有我云家几百口人,皆被刺客杀死,就连云家的传家宝《医经》也被盗走。”

  “云家百年积累的祖业,被付之一炬,那么多的人命,你还有何脸面说公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