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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北周,丞相府。

  姜予安捧着二哥梦寐以求的国子监入学信函,进了他的院子里,想要给他一个惊喜。

  路过窗边,她听见了养妹姜玉婉娇柔的声音。

  “二哥,一年前,你为了保住我嫡长女的身份,让土匪劫持姐姐,还害她毁了容,落下了终身残疾,若是被她知晓……”

  姜予安脸上的笑容滞住,握着入学信的手也不由的收紧。

  她的腿,竟是二哥找人打断的?

  为什么?

  这时,姜云舟不屑的声音透着窗棂传了出来。

  “玉婉,你就是太单纯善良了,怎么不想想姜予安早不回来,晚不回来,偏偏在你要与世子订婚的时候回来!”

  “她是来抢婚事的,一旦你的养女身份被揭开,就得离开相府。姜予安是爹**亲骨肉,受点苦也不会被赶走,你自小养在府里金尊玉贵,哪里受得了外面的苦。”

  姜玉婉温柔甜美的小脸上,满是不忍:“给她点教训就好啦,如今她成了残废,脸也毁容了,我这个做妹妹的于心不忍。”

  姜云舟轻嗤笑一声:“傻丫头,只有身败名裂,她才能不跟你抢,在你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。为了你,她吃点苦头算什么!”

  姜玉婉自责道:“我知道你和三哥,四哥,都是为了我好。要怪,只怪我不好,抢了姐姐的人生,若非舍不得你们和爹娘,我就自请离开了。”

  姜云舟顿时急了,心疼的说道:“要走,也不该是你走。玉婉你自小便为姜予安在爹娘跟前尽孝,才动京城,为府上争光,从不欠姜予安什么,用不着愧疚。”

  姜予安听到这里,只觉得遍体生寒。

  她自以为的亲人,却是害她的凶手。

  还用不着愧疚?

  可她才是哥哥们的亲妹妹。

  她只是想要一个家,才来府上认亲。

  有错吗?

  她从出生起就被偷换出府,养在山里。

  三岁起就要为养母做饭喂猪,五岁起拿起锄头种田,养母稍不顺心就打得她皮开肉绽,如此熬了七年。

  十岁时,养母得了疫病,死前才告知,她才是相府千金。

  如今那位,是假的。

  当年养母在相府做奶娘时,为了女儿的荣华富贵,才狠心偷换了孩子,却不想临终前求见亲生女儿,却被她命人打了出来。

  若非如此,养母也不会告诉姜予安身世。

  她是带着恨离世的。

  姜予安葬母后,独自前往京城。

  因救了神医,被认作关门弟子,又苦学了五年,才出师。

  师傅云游四海,临走时告诫她,千万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神医弟子的身份。

  姜予安不敢违抗师命,连医治自己都是偷偷的,不敢让人知道。

  她回府那日,姜予安清楚的记得,娘亲看着和自己有七分像的脸,恍了神,随即抱着她哭红了眼。

  四个哥哥也全都心疼的落了泪。

  他们争先恐后,抢着要替她张罗认亲宴,将她的名字写进族谱。

  还说要将养妹逐出家门,以后只疼她一个人。

  可认亲宴前一天,相府的轿子刚从客栈接走她,就遭遇了劫匪。

  被掳走的那一夜,她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。

  认亲宴当天,她被扔在满堂宾客前。

  脸被毁容,衣不蔽体,手筋脚筋被挑断,浑身被扭曲得几乎不**形,成了残废。

  娘亲心痛得当场晕倒。

  向来冷静自持的大哥红着眼,跪下磕头,只求贵客们不要说出去,而后又为她请来太医救治。

  二哥将她搂在怀里,泣不成声,用衣衫挡住她的狼狈。

  三哥单枪匹马杀光了山匪,替她报仇。

  四哥更是日夜不眠的守护,只盼着她能好转。

  姜予安第一次有了家的实感。

  于是,什么身份,名声,院子,未来,一切的一切,她通通不在乎。

  她只要家人。

  可惜,都是假的。

  他们给了她一个家,却又亲手将她逼上了绝路。

  只是为了给姜玉婉让路。

  屋里。

  姜玉婉惋惜的叹了口气,绝美的小脸上满是同情:“一年前,姐姐明明可以治好腿疾,若不是我们延误了她的治疗,她也不会成为残废。”

  姜云舟却不以为意:“只有她成了残废,才会破罐子破摔,瞒着娘亲,乖乖替你试药。这一年来,她还算乖巧懂事。咱们家大业大,养她就当是养了一条狗。”

  姜予安捏着信函的手缓缓收紧,指骨泛了白。

  窒息般的疼痛几乎将她淹没。

  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。

  从前怪异的种种有了解释。

  她养伤时,口口声声说疼爱她的二哥,却陪着养妹姜玉婉在练字。

  三哥和四哥,也全都围着姜玉婉团团转。

  甚至远在边疆的五哥,偶尔写信回京,却只提姜玉婉,不曾提她半句。

  他们把她耍的团团转,把她的真心踩在脚下,毁了她的人生。

  哈哈哈,真是可笑至极!

  姜云舟资质平平,一心想要通过科举平步青云。

  只有进入国子监,方能聆听大儒讲学。

  为了拿到入学资格,姜予安用了月余时间做出一枚保元丹,献给了大儒。

  这药在关键时刻可以保命。

  只有神医会做,可神医云游四海,行踪不定。

  神药有价无市。

  大儒冲着这枚丹药,才破格给了姜云舟一个名额。

  姜予安勾唇冷笑。

  替二哥谋前程,往后,再不可能了!

  刺啦一声,姜予安将信函撕成了碎片。

  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