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武边卒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上山

小说:大武边卒 作者:竹林与雪 更新时间:2025-11-03 01:19:40 源网站:2k小说网
  “几位客官是住店?”

  女子声音软乎乎的,目光却绕开马夫,直勾勾落在周怀身上,眼神里藏着点怪异的热络,像是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。

  周怀眉头微蹙,瞎子在他身旁轻咳一声,低声道:“先住下再说。”

  “三间上房,两桌酒菜,再给马添些草料。”

  周怀开口,语气平淡,看不出任何异样。

  女子笑着应了,转身引他们进门,走在前面时,裙摆时不时往周怀身上蹭。

  进了大堂,她把他们引到角落的桌子,又特意给周怀递了杯热茶,手指不经意间碰了下周怀的手背。

  周怀下意识往回缩,女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又恢复了笑容:“客官慢用,酒菜马上就来。”

  席间,女子总在大堂里晃悠,擦桌子、添茶水,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周怀,有时还会对着他笑。浮月看在眼里,脸色沉了沉,扒拉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。

  小灵年纪小,没察觉不对劲,闷头吃饭。

  入夜后,周怀把张奎绑在桌子上,怕他跑了,又叮嘱马夫守在门口,才回了自己房间。

  他没敢睡熟,毕竟一路危机四伏,手里始终握着刀,侧着睡,方便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
  寅时,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,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。

  周怀瞬间睁眼,握紧刀,猛地惊醒,起身贴着墙往门后挪。

  “大人,这时候天气凉,小的给您送床薄被。”

  是客栈老板**声音,带着几分刻意的娇柔和试探。

  见里面没有动静,外面沉寂了一会。

  旋即......门被推开一条缝,锁被打开了。

  一道身影溜了进来,脚步轻得像猫。

  周怀没有第一时间动手,而是等她走深了些,突然出手,一把扣住她的手腕,猛地将她按在墙上,断江抵在她脖子上:“说!谁派你来的?想干什么?”

  女人被吓了一跳,脸色瞬间白了,挣扎着道:“大人误会了!小的只是……只是看大人俊朗,想……想伺候大人……”

  她说着,身子往周怀身上靠,手还想往周怀腰上摸。

  周怀更警惕了,手腕用力,将她压得更紧:“少装蒜!不说实话,我现在就杀了你!”

  就在这时,房门砰地被推开,浮月站在门口,手里还拿着件披风。

  她怕周怀夜里冷,想送过来。可一进门,就看见周怀把老板娘按在墙上,两人贴得极近,老板娘脸上还带着红晕,浮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,手里的披风掉在地上。

  “浮月,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

  周怀急忙开口解释,手松了些。

  “周怀,你可真有雅兴啊,这个时候还能琢磨这些事!”

  浮月根本不听,冷笑几声,转身就往外走,脚步又快又急。

  走到一半,浮月心想会不会真的冤枉周怀了。

  可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嘤咛,她的脸顿时红了。

  冤枉个屁,他就是个**!

  周怀想追,可老板娘还在怀里挣扎,柔软又温热的身躯扭动,等他把人推开,再追出去时,浮月已经没影了。

  “大人……”老板娘**手腕,委屈巴巴地看着周怀。

  周怀没理她,只觉得头疼,转身往外走,刚到走廊,就见小灵抱着个包袱跑过来,顶着个黑眼圈,眼睛亮晶晶的:“周怀!我想着咱们总被人认出来,做了些东西,明日咱们乔装一下吧。”

  周怀叹了口气,点点头:“也好,先把你浮月姐姐找回来再说。”

  小灵手脚麻利,先给周怀换了身粗布短打,又用炭笔把他的眉毛描粗,在他脸颊上画了道浅浅的疤,还找了顶旧草帽给他戴上,遮住大半张脸。

  接着是瞎子,本来还在熟睡,被周怀给弄醒了,小灵给他换了件青色长衫,把他的棋盒用布包起来,系在腰间,又给他戴了顶帷帽,遮住脸。

  马夫和张奎也换了衣服,张奎原本不愿意,被周怀瞪了一眼,也不敢吱声了。

  乔装完,几人看着彼此,都忍不住笑了。

  周怀看着像个跑货的商贩,瞎子像个走江湖的郎中,张奎则像个跟班。

  “走,找浮月姐姐去。”小灵拉着周怀的袖子,往外走。

  出了客栈,街上静悄悄的,只有几盏灯笼在风里晃。他们顺着街道找,走到街口时,突然听到前面传来脚步声,还夹杂着说话声,似乎有人在跟客栈的人打听他们。

  “我方才还看他们起来了,不知道要去哪。”

  客栈的小二挠头思索,只见一帮人正催促,旋即就看到了周怀等人。

  周怀低着头,带着人避过。

  “站住。”

  经过这些人身边时,为首之人上下打量他们。

  “你们是干什么的,这么早出去干什么?”

  “啊,回禀大爷,我们是城里摆摊的,从乡下而来,早早起来,打算占个好位置。”

  周怀压着嗓子道。

  为首之人狐疑问:“现在摆摊的也能住客栈了?你们住的是哪一间。”

  完了!

  周怀心里咯噔一下,虽然没认出他们,但他们从客栈出来恰好就撞见人,客栈小二就在一旁,胡编乱造肯定会被识破。

  “大人,抓到个娘们!”

  周怀心里一紧,抬头望去,只见街角冲出来几个黑衣人,手里都握着刀,他们抓到了浮月。

  “动手!”周怀咬牙, 拔刀开战,断江破空,砍杀掉一人,将浮月扯了过来。

  瞎子也动了,帷帽下飞出几颗棋子,精准地打在两个黑衣人的手腕上,两人手里的刀被砸的落地。

  小灵躲在马夫身后,手里攥着几根银针,随时准备出手。

  周怀与那为首之人捉对厮杀,竟然不分胜负。

  此人武功高强,如果没猜错,应该也是所谓的地阶高手。

  他带来的人也都不是易于之辈,身手非凡,瞎子和小灵本就不是高手,只能边打边撤。

  动静越来越大,街上的人家纷纷开门探出头,还有人跑去报官。

  没一会儿,就听见马蹄声传来,是官府的人,来了十几个衙役,佩刀骑马,还有个捕头模样的人,骑着马,喊道:“都住手!谁在这儿闹事?”

  周怀心里一沉,他看那捕头的眼神,竟和这些黑衣人的一样,蕴含杀意,生怕官府和这些江湖人是一伙的。

  果不其然,那捕头看了眼地上的黑衣人,又看向周怀,冷声道:“抓起来!这些人都是刺客,还有那个戴草帽的,一并抓了!”

  “走!”

  周怀喊了一声,一把拉过小灵,又给瞎子使了个眼色,往城外跑。

  马夫一跃上马。女眷门都上了马车,周怀负责断后。紧跟在后面。

  衙役和黑衣人一起追上来,喊杀声在夜里格外刺耳。

  城门守卫刚打开门,就看见一行人朝着这边冲来。

  “停下!”

  城门统领浑身酒气,明显是昨晚上没少喝,现在还昏昏沉沉的,刚喊了一句,马车就撞开他,冲了出去。

  出了城,周怀等人往北边跑,北边是山区,容易躲。

  可追兵紧追不舍,跑了约莫半个时辰,到了一片树林,前面没路了,后面的人也追了上来,把他们围在中间。

  “周怀,你跑不了了!”

  捕头怪笑,一脸戏谑地看着他,“乖乖束手就擒,还能留你个全尸!”

  周怀握紧断江,环顾四周,衙役有十几个,黑衣人还有七八个,个个都拿着武器,而他们这边,小灵和瞎子功夫一般,能战的只有马夫,还要负责护卫其他人安全。

 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。

  这种江湖打法,可跟战场上不一样。

  在战场上,没有什么花里胡哨,只有互砍,而在江湖上,则花哨了许多。

  周怀被十几个人围攻在中间,其中还有地阶高手。

  打了没一会儿,周怀的胳膊就被划了道口子,鲜血渗出来,染红了粗布衫。

  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”

  瞎子眯着眼睛,“得找个人帮忙。”

  他看了眼被地上的张奎,心里有了主意。他

  冲过去,一刀割断张奎身上的绳子,又用刀指着他的脖子:“小子,现在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!你若帮我,杀出去还有活路你若不帮,他们抓住我,也不会放过你,毕竟你之前跟过我,他们只会觉得你是同党!”

  张奎愣了愣,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人,又看了眼周怀手里的刀,咽了口唾沫。

  他知道瞎子说的是实话,那些人连周怀都要杀,更何况他这个小喽啰。

  犹豫了片刻,他捡起地上的一把刀,咬牙道:“好!我帮你!但你得保证,杀出去后放我走!”

  “没问题!”周怀点头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现在,跟我一起杀出去!”

  张奎深吸一口气,举刀冲了上去。

  他虽然功夫不如周怀,但也是练过的,有着玄阶以上的水准。

  他一把抓住一个衙役的胳膊,刀光一闪,那衙役惨叫一声,倒在地上。

  周怀见状,也趁机冲了上去。

  断江在他手里像活了一样,左劈右砍,除了那地阶高手,没人是他的一合之敌。

  瞎子在一旁用棋子辅助,专打对方的要害。

  捕头怪叫一声,从马上跳下来。

  衙役们见头头倒了,顿时气势大涨,打的越发猛烈。

  周怀觉得擒敌先擒王,冲向了捕头,两人顿时战在一起,打的不分上下。

  这时黑衣人的首领也围攻上来。

  周怀一人战两人,压力倍增。

  就在这时,不远处传来马蹄声,只见一群穿着练功服的弟子骑马冲下山,带着他们的是一个留着短须的汉子。

  他见有人拦在前面,皱眉呵斥:“不想死的就让开!”

  衙役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没人往后退。

  “哼,找死。”

  短须汉子冷哼一声,一拍马背飞起,旋即落入人群中。

  没几下功夫,十几人被打翻在地。

  “兄长?”

  张奎本来被围攻,浑身染血,见压力减小,往这边一看,顿时喜上眉梢。

  “张奎,你怎么在这?”

  短须汉子一怔,上前查看其伤势。

  而这边,捕头被周怀刺穿腹部,他看到来了支援,咬牙喊:“打不了了,我先撤!”

  黑衣人首领被卖了,也赶紧风紧扯呼,一刻也不停留。

  周怀停下来,靠在一棵树上喘气,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。

  浮月走过来,从怀里掏出块布条,没说话,蹲下来给周怀包扎。

  “浮月,之前的事……”周怀想解释。

  “我知道了。”浮月打断他,声音还是有些冷,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轻。

  周怀松了口气,笑了笑:“我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  小灵跑过来,拉着浮月的手:“浮月姐姐,你没事就好!刚才可吓死我了!”

  瞎子站在一旁,看了看旁边正在叙旧的兄弟二人,戳了戳周怀。

  周怀点了点头,一行人直接准备走。

  “诶?”

  张奎站在一旁,手里还握着刀,坏笑着看着周怀: “怎么,要去哪啊?”

  周怀看了他一眼,又看了看远处的路,摇头道:“我的命你收不下,青龙门也不行,现在外面的人惦记的我多了,就算你把我杀了,想抢功的人也不会少,你觉得你们守的住?”

  张奎皱起眉头,还想反驳,可一想到外面的追兵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他知道周怀说的是实话,他哥是地阶高手,可小小的落马县就藏了两个,外面还有多少?

  一旦他动手,恐怕是祸非福啊。

  “诸位且慢!”

  这时,短须汉子上前,笑着对周怀道。

  “阁下便是周怀周大人?”

  “正是。”

  周怀有些诧异,因为他从此人的眼中并没有看到敌意,反而有善意。

  “久仰大名,久仰大名啊。”

  短须汉子拱手,扑通一声,竟跪在了地上。

  这一幕,把周围人都惊呆了。

  张奎声音颤抖,想要搀扶起兄长:“哥,你这是做什么呢?”

  “起开!”短须汉子推开他,表情严肃。

  “郭忠郭王爷苦守西域四镇,其义子周怀更是忠肝义胆,守阳越,援匕呲,入吐蕃,转战千里,所历生死无数,皆是为国,而当今朝廷**,群臣争斗,各怀鬼胎,可怜周大人被波及。”

  短须汉子闭上眼,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
  “若天下多一些周怀,少一些充满野心的武将文臣,或许大武不该是这个样子。”

  张奎张了张嘴,说不出一句话,

  周怀倒是有些奇怪,此人竟然对他的事如此了解。

  “大人若不弃,可来我青龙门住下。”

  短须汉子眼神诚挚,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。

  眼下那些人可能重新返回,现在确实该避一避风头。

  周怀这样想着,于是点点头,跟随短须汉子回了山上。

  路上,他得知了短须汉子名为张清,是青龙门的掌门,自幼学习武功,所以跟张奎两人也是多年未见。

  原本青龙门是在灵州,后来迁到会州,所以张奎在此遇到自家兄长,也是无比的惊讶。

  这也算是他们运气好,否则方才周怀被两个地阶高手围攻,怕是已经遭遇不测。

  青龙门有弟子六十六人,驻扎在山上,占据了原本一个山匪寨子,除掉那些山匪也算是他们积德。

  进了寨子,这些弟子全都在练功,他们脸上写满了稚嫩,眼神却十分坚定。

  “师父!”

  一路上,弟子们纷纷跟张清打着招呼, 他也热情的回应。

  这时候周怀发现一个怪事,这青龙门竟然只有张清一个师父。

  要教六十多个人,这压力很重啊。

  “寨子里有不少空房子,你们随心意选,我让金宝跟着你们,又是就吩咐他。”

  说着,张清招手叫来一个少年,这少年长得圆滚滚的,小脸红扑扑,看起来十分有福气,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。

  “师父,你回来了,方才你带着师兄们下山,可担心死我了。”

  “担心个卵,你师父我可是地阶,这小小的灵州,有几个能奈何得我的。”张清十分自傲。”

  “是是是,师父你最厉害了。”金宝搓着手阿谀奉承,把张清哄得十分开心。

  “这几位都是贵客,要在寨子里住着,今后你便跟着他们,好好招待。”

  “得嘞!”

  张清说罢,朝周怀拱了拱手:“周大人,门内还有不少事,你们先休息,等之后我来找你们。”

  “请便。”

  周怀应了一声。

  旋即张清走了,周怀等人则跟着金宝来到了几处空房子。

  “各位贵客,此地清净,平时也没什么人来,”

  金宝虽然年纪不大,但人小鬼精,十分有眼力见,殷勤的帮周怀他们搬行李,还时不时说两句俏皮话,把浮月等女逗得咯咯笑。

  小灵对他十分好奇,凑上前问:“你这肚子这么大,怎么学武功啊。”

  金宝 **着肚子,撇了撇嘴;“你懂什么,我这叫灵活的胖子。”

  说着,他打出两拳,那搞笑的姿势,成功让小灵笑了出来。

  “你们别笑,我可是金字辈老大。”金宝涨红着脸。

  真是个活宝。

  周怀失笑摇头,走进了屋内。

  马夫则将马车牵到马鹏,郭姝一声未吭。

  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。

  众人都好好睡了一觉 ,瞎子倒是十分精神,坐在炕头上摆弄棋子。

  有他看着,周怀也放松了戒备,沉沉睡去。

 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,周怀刚睁眼,看见众人已经在院子中,金宝在那里声情并茂,手舞足蹈的说话,逗得旁边几人捧腹大笑。

  浮月起身,给周怀批了件衣服。

  “过几日,我可能就要往南走了,你们到了长安,记得写信于我。”

  路上,周怀已经知道浮月的真实身份乃是江湖门派七毒门的弟子,其妹妹身种绝世奇毒,只有传说中的复命丹才能医治。

  如今有了解药,她自然心急如焚的想要回去。

  周怀点点头:“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
  浮月应了一声,揉搓着衣角,欲言又止。

  “你会来找我吗?”

  周怀愣住,旋即笑道:“如果还能活着出来,会的。”

  晚上的吃食很快就被端了上来,都是青龙门弟子们自己种的,有肉有菜,十分好吃。

  吃过饭,周怀在院子里打了会拳消食,这时张清来了,旁边还跟着蔫了吧唧的张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