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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句话,如刺骨寒冰,直戳沈清安的心口。

  就算他们之间再不睦,可对于外人看来,他们都是沈家人,就算仁春堂出了事,沈清安毫不犹豫将姜云舒推出去,他自己也摘不干净。

  怔愣半晌,沈清安才迟疑开口,“芝兰向来明理,这其中应该是有误会。”

  话是这样说,可他的眼神却在躲闪,似是不敢与姜云舒对视。

  姜云舒自嘲地哼笑一声。

  原来,在乎不在乎,这么明显。

  即便事实摆在明面,他依旧会为她开脱。

  “我不关心你们是不是误会,但我提醒沈大人一句,管好你的人,她若再上赶着找麻烦,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,毕竟,我们这种出身武将世家的女子,想来霸道张狂。”

  霸道张狂这个评价,还是沈清安为了贬妻为妾时的借口。

  成婚之前,他说喜欢她的直爽潇洒,如今要拿回这正妻之位,便成了霸道张狂。

  男人的嘴,总有狡辩的余地。

  沈清安被揶揄,一下子涨红了脸,他瞪着眼睛,半晌只咬牙吐出一句。

  “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!”

  这话听起来郑重其事,然而,听进姜云舒耳朵里,却极尽讽刺。

  “交代这两个字,实在没有什么实质意义,况且,这话沈大人说得次数太多,便没有了分量。”姜云舒叹一口气,清冷又淡漠地看着他。

  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沈清安咬牙切齿。

  斤斤计较的女人,果真让人喜欢不起来。

  她若能如芝兰一般,大度明理,也不至于让他这般嫌恶。

  姜云舒丝毫不理会他那一脸憋闷,蹙眉想了想,开口。

  “若沈大人真有诚意,那便将城东的四十亩两天和芳华街的六间铺面给我,我这个人向来大度,或许能原谅高夫人的刻意陷害。”她一脸豁达之色。

  然而,这话出口,沈清安的脸色更难看了。

  她倒是会挑,选的这几样都是皇上给的封赏中最好的!

  见他只是瞪眼不说话,姜云舒叹一口气。

  “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,沈大人若是舍不得,那就算了。”说着,转身就要往里走。

  “给,给你!”沈清安咬牙应了,见姜云舒转过身来,又加一句,“但药王谷那边,你要保证能……”

  “怎么,这不是赔罪?我以为这便是沈大人给我的交代呢。”

  姜云舒一脸不解,随即挑了挑眉,“若是药王谷的事,那得是另外的价钱。”

  “姜云舒!”沈清安一口牙都快咬碎了。

 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,姜云舒竟是个无赖!

  姜云舒也睨着他,以前怎么没看出来,沈清安竟是喜欢白日做梦。

  “你到底想要什么!”沈清安攥着拳头,强行压住冲上来的怒意。

  眼瞧着他额间青筋暴起,这气氛已经到了。

  姜云舒正了正神色,“我要赤羽令!”

  “你说什么?”

  沈清安表情一凛,一脸的气恼瞬间变成了防备。

  赤羽卫,那可是他最后的保命符。

  岩城治理水患三年,他要做出政绩,就只能动当地官员的利益,时常会有利剑悬在他的脖颈之间。

  尤其前往岩城的第一年,他被洪水冲走,也是被人算计,若没有这支赤羽卫,他不知死了多少回。

  虽说如今回京,可他背后依旧有无数暗箭指着,他不想死!

  “哼,左右药王谷的人已经在京城,不用你,我也能想办法!”

  “是吗,那就,祝你成功!”

  姜云舒冷冷甩下一句话,转身进了屋,下一瞬,房门“砰”的一声关上。

  沈清安站在远处,脸色铁青得厉害,他浑身颤抖,满腔的怒意几乎要冲出来。

  此时,他气恼是真,却也有几分后悔了。

  是什么给了他自信,让他以为定国将军府大势已去,姜云舒就能任他拿捏了?

  若早知道,回京之后还有诸多事宜需她帮忙,之前大可不必那样不留余地。

  是他得意了,也是低估了姜云舒。

  屋内,一灯如豆,火苗在烛心上跳动,映得人影晃动。

  姜云舒盯着那烛火,手中剪刀却迟迟没有落下。

  “呵,这个沈家,可真是让人长见识的地方,明明是来求人办事,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,真把自己当盘菜了!”

  月禾将点心端过来,嘴里还止不住嘟囔。

  姜云舒没说话,只是抬手将烛心剪短一截。

  月禾瞧了瞧她,犹豫片刻,还是开了口。

  “小姐,方才你将沈清安踹出去时,我恍惚瞧见他手腕上戴着一件熟悉的东西。”

  这话成功让姜云舒抬起头。

  “什么东西?”

  沈清安这个人,骨子里和他娘一样是个虚荣的,官职不大,身上配饰却齐全的很,姜云舒倒是没瞧出有什么特别。

  “我瞧见沈清安手腕上带着的东西,很像孙威孙副官设计的腕弩。”

  月禾蹙着眉,回想那腕弩的样子,“当时试炼,我瞧见了那腕弩的厉害,还缠着他给我做一件,不过没等得及做成,我们便来了京城。”

  此刻回想起来,还是挺遗憾的,那腕弩真的很厉害。

  “孙副官设计的腕弩,怎么会在沈清安手上?”

  姜云舒眉心瞬间拧起,脸色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。

  犹记得,孙副官是个手巧之人,参军之前,还做过珠宝匠人,平日里在军营也喜欢研发一些武器,当时姜云舒和月禾没事便喜欢缠着他做一些小物件。

  可他虽是副将,却从未来过京城,更没有见过沈清安,他做的东西,如何能在沈清安手上?

  “你可看清楚了?确定是孙副官做的?”姜云舒看向月禾。

  月禾蹙眉细想,片刻后,摇摇头。

  “看外形很像,但不能确定,院子里灯光昏暗,看不清,若能就近看,或许能认出。”

  “好,我找机会再让他露出那腕弩。”姜云舒眼底寒意散开。

  月禾也一脸紧张,“当初我们调查将军府一案时,将军身侧将士都被调离了北域,尤其副官和左右护官,更是派遣去了其他边境,沈清安如何能副将有联系?”

  通敌乃重罪,且不说跟随的官员,就连姜云舒这出嫁的女儿都被彻底盘查过,按说,副官他们应该是不能入京的。

  难道,在定国将军府检抄时,沈清安去过?

  月禾猛然看向姜云舒,姜云舒似乎猜到她想的,点点头,又接了一句。

  “亦或者,孙副官便是潜藏在定国将军府的内鬼,也就是那个与沈清安接应之人。”

  这话说完,姜云舒和月禾都沉默了。

  父亲身边那些人,都是她们自小喊着伯伯的,若是他们背叛,父亲该多难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