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儿子被人打成这样,你在全村人面前被人指着鼻子骂,你就一点不憋屈?

  这口气,我咽不下去!我明天就去找他拼了!

  我就是死,也要在他家门口,我看他以后怎么做人!”

  “拼?你拿什么去拼?”

  丁大义冷笑一声,走到桌边,给自己倒了碗凉水,一口灌了下去,

  “拿你这张嘴去拼?还是拿你这身老骨头?

  你没看见丁浩那一下吗?小伟连他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!

  还有他养的那条狗跟那只狐狸,跟成了精似的!你现在冲过去,是想让小伟的另一边脸也肿起来吗?”

  丁伟一听到狗和狐狸,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。

  他今天真是被吓破了胆,裤子被撕破的瞬间,他感觉那狐狸的牙齿要是再往上一寸,自己的腿就废了。

  “爸……那小子太邪门了。”

  丁伟捂着脸,声音里带着恐惧,

  “他……他根本不是人!那力气……那眼神……我……”

  他想说自己不敢了,可看到爹**脸色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
  王翠花看儿子这副怂样,气不打一处来。

  “怕什么!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!

  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,我就不信他敢当着全村人的面把我们都打死!

  大不了我们就躺他家门口不起来!”

  “蠢货!”丁大义又是一声低吼,彻底打断了她的叫嚣。

  他把碗重重地墩在桌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

  “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?现在村里谁不向着他?

  牛铁柱那个退伍兵,把他当亲兄弟看!

  张大彪那个民兵队长,就差给他当跟班了!

  你现在去闹,信不信张大彪能直接把你捆起来关禁闭?”

  王翠花彻底没了词,她张了张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  是啊,丁浩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**的孤儿了。

  他有钱,有本事,村干部都向着他。

  硬碰硬,他们家现在连个鸡蛋都算不上。

 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,只剩下丁大义粗重的喘息声。

  过了许久,丁伟才不甘心地开口。

  “那……那怎么办?爸,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?

  我今天……在全村人面前……”

  他没说下去,但那份屈辱,让他恨得牙根痒痒。

  “算了?”

  丁大义的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弧度,

  “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
  他重新坐回炕沿,拿起烟袋锅,却没再点燃,只是在手里慢慢地摩挲着。

  “跟这种人来硬的,那是自取其辱。咱们得换个法子。”

 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,闪着算计的光,

  “他现在是村里的大红人,所有人都捧着他,觉得他有本事。咱们就要把他的这层皮给扒了,让他身败名裂!”

  “身败名裂?”王翠花和丁伟都凑了过来。

  “怎么让他身败名裂?”王翠花急切地问。

  “要想让他倒霉,就得先找到他的痛处。”

  丁大义压低了声音,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,

  “你们想,他家现在凭什么过上好日子的?还不是靠他上山打猎,还有在县里搭上了什么人。这些事,咱们动不了。”

  他话锋一转。

  “但是,人越是春风得意,就越怕出乱子。尤其是家里,他最在乎的,不就是他那个妈,还有那个妹妹吗?”

  “可我们能拿**和他妹妹怎么办?”丁伟不解地问。

  “我没说要动她们。”

  丁大义瞪了儿子一眼,

  “但是,那条狗和那只狐狸,毕竟是两只畜生!”

  “只要弄点耗子药,就能送它们两个归西!”

  “到时候,没有了这两个畜生,我看那个丁浩,还能不能嚣张起来?!”

  王翠花的眼睛也亮了,她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。

  “老头子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小伟!”

  丁大义没理会她,而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,

  “你敢不敢,今晚就去走一趟?”

  丁伟的心猛地一跳,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害怕。

  “爸,我……我一个人……”

  “孬种!”

  丁大义骂了一句,随即又放缓了语气,

  “你怕什么?半夜三更,他早就睡死了。你不用进屋,也不用跟他打照面。就翻墙进去,把混有老鼠药的棒子面饼扔给那两个畜生,然后就跑!谁能知道是你干的?”

  “只要那两个畜生吃了,肯定就口吐白沫,一命呜呼!”

  这个主意,既解气,又不用正面冲突,简直是为丁伟量身定做的。

  他一想到丁浩第二天发现追风和火狐被毒死之后,

  那副气急败坏又找不到凶手的表情,

  心里的恐惧就被一股报复的**取代了。

  “好!”

  丁伟咬了咬牙,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

  “爸,我听你的!我今晚就去!不给他点颜色看看,他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!”

  王翠花也激动地搓着手。

  “对!就这么办!恶心死他!让他知道,得罪咱们家的下场!”

  昏暗的灯光下,一家三口脸上都露出了阴险的笑容,仿佛已经看到了丁浩倒霉的样子。

  夜深了。

  哈塘村陷入了一片沉寂,只有偶尔几声犬吠,和被风吹过的树梢发出的沙沙声。

  丁伟家的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。

  一个黑影闪了出来,又迅速地把门带上。

  丁伟缩着脖子,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袄里,只露出一双做贼心虚的眼睛。

  夜里的风比白天冷多了,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他那半边还没消肿的脸,顿时疼得他直抽抽。

 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,心里有点想退缩。

  可一想到今天在全村人面前丢的脸,想到丁浩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一股邪火就从心底烧了起来。

  “**,丁浩,你等着!”

 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,给自己壮了壮胆,然后一头扎进了黑暗里。

  他没敢走村里的大路,而是专挑那些屋后的小道和墙根底下走。

  四周黑漆漆的,伸手不见五指。

  一阵风吹过,旁边一棵老槐树的枯枝发出“咔吧”一声脆响,吓得丁伟浑身一激灵,差点叫出声来。

  他赶紧蹲下身,像只受惊的兔子,竖着耳朵听了半天,确定没什么动静,才敢继续往前挪。

  他的心“怦怦”直跳,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
  丁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,追风那龇出来的獠牙,还有火狐狸那双绿油油的眼睛,在他脑子里轮番出现。

  他越想越怕,腿肚子都有点转筋。

  早知道这么吓人,就不答应我爹了。

  他心里后悔,可现在都已经走到半路了,再回去,明天肯定又要被他爹骂是孬种。

  他咬了咬牙,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。

  远远地,他看到了丁浩家的院墙轮廓。

  他停下脚步,躲在一堆柴火垛后面,探出个脑袋,鬼鬼祟祟地往那边张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