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秀兰吓坏了。

 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,除了偷和抢,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挣到这么多钱。

  丁玲也被这阵仗吓到了,嘴里的糖都忘了甜,她紧张地看着丁浩,小脸发白。

  丁浩心里叹了口气,他知道这笔钱对母亲的冲击有多大。

  他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,用一种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开口。

  “妈,你看着我的眼睛。”

  何秀兰下意识地抬起头。

  “你放心,你儿子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
  丁浩的声音沉稳而有力,

  “这些钱,都是我堂堂正正挣来的。

  前几天我打到的那个大家伙,皮毛和骨头都卖给了县里的大领导,这才换了这些钱。”

  他尽量把过程说得轻描淡写。

  “你看,我这不还带回来一些布票和工业券吗?要是来路不正的钱,哪能换来这些东西。”

  丁浩说着,又从包里掏出那些票据,放在了钱的旁边。

  看到那些盖着红章的票据,何秀兰颗悬着的心,才稍微放下了一点。

  丁浩去县里卖兽骨兽皮,

  她是知道的,

 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,

  能够卖这么多钱!

  要是让她知道,

  丁浩卖出去了两千块,

  估计何秀兰会直接吓得晕过去!

  “真的……是真的?”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。

  “当然是真的。”

  丁浩笑了笑,

  “我骗谁也不能骗您啊。”

  何秀兰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。

  她伸出粗糙的手,摸着丁浩的脸,声音哽咽。

  “小浩啊,妈不要这么多钱,妈只要你平平安安的……

  以后可不敢再这么干了,这山里的畜生,万一伤到你可怎么办啊……”

  “妈,我心里有数。”

  丁浩安慰道,

  “您儿子现在身体好着呢,寻常的野兽近不了我的身。您就擎好吧,以后咱们家的日子,只会越过越好。”

  他把那些钱和票,一起塞进母亲的手里。

  “这些钱您收着,想买什么就买什么,想吃什么就吃什么,别再省了。

  那缝纫机和自行车的票我也弄到手了,过两天我就去镇上提回来。”

  “还要买缝纫机和自行车?”

  何秀兰又吃了一惊。

  “当然!”

  丁玲在旁边插嘴道,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缓了过来,抱着那匹粉色的“的确良”布料爱不释手,

  “有了缝纫机,我就能给妈,给哥,还有我自己做新衣服了!哥,你看这布料多好看啊!”

  看到女儿开心的样子,何秀兰心里的担忧又被喜悦冲淡了不少。

  她摸着那沓厚厚的钱,又看了看满院子的东西,再看看一双健康活泼的儿女,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。

  她攥着钱,反复叮嘱丁浩。

  “小浩,钱够用了,真的够用了……你以后进山,可千万要小心,别再往深山里去了,听见没?”

  “知道了,妈,我都听您的。”丁浩笑着答应。

  温馨的家庭氛围在小院里弥漫开来。

  何秀兰小心翼翼地把钱和票据用红布包好,藏进了自己睡觉的炕柜最深处。

  丁玲则抱着新布料,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给全家人量尺寸,盘算着要做什么款式的衣服。

  第二天一早。

  何秀兰起了个大早,哼着小曲儿在厨房做饭,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

  儿子的归来,不仅带回了沉甸甸的钱和物,更带回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底气。

  丁玲也起了个大早,她没去院子里,而是坐在炕上,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,

  一遍又一遍地**着那匹粉色的“的确良”布料,仿佛怎么也看不够。

  丁浩在屋里,正不紧不慢地整理着他的帆布包。

  他将那把锋利的剥皮小刀擦拭干净,又检查了一下绳索和几个铁制的捕兽夹。

  王建设昨天送他回来时特意提了一嘴,说年前各单位都想要点野味当年货福利,让他有空再多弄点,价钱好说。

  这事丁浩记在了心里,钱不钱的还在其次,盲盒才是自己的底气和最大的依仗!

  “哥,你又要去打猎啊?”

  丁玲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门口,探着个小脑袋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手里的工具。

  丁浩抬起头,冲她笑了笑。

  “嗯,准备再去山里转转。”

  “那……那你带我一起去呗!”

  丁玲的眼睛更亮了,充满了期待和央求,

  “我也想看看你是怎么打猎的!我保证不给你添乱!”

  话音刚落,何秀兰就走了进来,

  “胡闹!”

  她看着女儿,不悦的说道:

  “山里多危险!你一个女孩子家,跟着去添什么乱?!小浩,你可不许带她去!”

  丁玲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,委屈地撅起了嘴。

  “妈,我就想去看看嘛,就在山脚下,不往里走不行吗?”

  “山脚下也不行!万一窜出来个什么东西,吓着你怎么办?”

  何秀兰态度很坚决,

  丁浩看着妹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,又看了看一脸紧张的母亲,心里盘算了一下。

  带她去深山老林里肯定不行,但就在外围的山脚转一转,

  凭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技能,保护一个丁玲还是绰绰有余的。

  而且,让她亲眼看看,也能让她更开心,

  “妈,没事。”

  丁浩站起身,走到门口,

  “我不往深山里走,就在山脚下的林子里转转,打几只兔子野鸡就回来。

  有我看着,出不了事。”

  “那也不行!

  ”何秀兰还是不放心,

  “你一个人去,还能放开手脚,带上她,那就是个累赘!”

  “妈,你怎么能这么说我!”

  丁玲不乐意了,跺了跺脚。

  “我说的就是实话!”

  丁浩看着这母女俩,笑了。

  他走到丁玲面前,揉了揉她的头发,“想去?”

  “想!”

  丁玲重重地点头,生怕哥哥反悔。

  “那就去。”

  丁浩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力量。

  他转头对何秀兰说:

  “妈,您就放心吧。

  我就带她在咱们村后山那片,那里连只野狗都见不着,顶多有些野鸡兔子。

  我就是想让她去散散心,看看风景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您要是不放心,那我就让她在家里待着,哪儿也别去了。”丁浩使了个小小的激将法。

  何秀兰一听,顿时没了词。

 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,决定了的事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

  而且看女儿那副样子,要是不让她去,估计能在家别扭好几天。

  她叹了口气,终于松了口。

  “那你可得看好你妹妹!一步都不许她离开你身边!听见没有?”

  “听见了。”丁浩应承下来。

  “还有,早去早回!”

  “知道了,妈,您就放心吧。”

  丁玲一听母亲同意了,高兴得差点跳起来,抱着丁浩的胳膊使劲晃。

  “哥!你太好了!”

  何秀兰看着这一幕,无奈地摇了摇头,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扬了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