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海侠抬眼看了看他,“你昨天也没说你要来呀。”

  张海楼:“……” 他一秒恢复正常,悻悻然地放下手,撇嘴,“好吧,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。下次不许喽~”

  张海侠和林见微坐在了剧场第一排正中间的最佳位置。

  而张海楼,捏着那张临时买到的,位置偏僻的票,孤零零地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。

  “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?!”张海楼看着前方那两个几乎要挨到一起的后脑勺,咬牙切齿,手里的票根都快被捏碎了。

  “当当当当——”

  帷幕拉开,表演开始。

  然而出现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红绿手绢演员,而是一个……奥特曼?和一个……怪兽?!

  台下的观众也明显愣了一下,随即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和笑声。

  刚开始还算正常,奥特曼和怪兽在台上打得有来有回,你追我赶,“哔哔哔”地放着光线,拳脚相加打得火花四溅(特效道具)。

  但打着打着,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们两个突然就……和好了?然后就开始……拜堂了?!

  司仪(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)用洪亮的声音高喊: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
  (??_??|||)

  林见微看得目瞪口呆,下意识地掏出手机,喃喃自语:“这剧情……重生之我和我的死对头官宣后全网炸了?”

  张海侠:噗

  在夫妻对拜的环节,出了点小意外。怪兽因为体积比较庞大,鞠躬的时候嘴巴张得特别开,而奥特曼弯腰的幅度又大了点,角度刁钻。

  奥特曼那颗巨大的银色脑袋,一下子塞进了怪兽张大的嘴里!

  整个剧场瞬间安静了一秒,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笑。

  连一向表情稀少的张海侠都愣住了。他沉默了两秒,然后侧过头,轻声问旁边的林见微:

  “这是……新郎偷吃新娘了?”

  林见微:“???”

  随即眼睛唰地亮了起来,猛地抓住张海侠的胳膊,压低声音:

  “不对不对!根据我钻研了八百部狗血伦理大剧的毕生功力来判断,事情应该是这样的。”

  女孩的指尖隔着那层白色的练功服布料,清晰地传递过来她此刻的激动和温热。

  张海侠的呼吸顿了一瞬。

  温度透过夏日轻薄的衣料,源源不断地贴在他的皮肤上,带着女孩特有的生机勃勃的暖意。

  与族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完全不同,蛮横地闯入了他的安全距离,却奇异地并不让他感到排斥。

  【系统提示:好感度 1%,当前好感度:88%!】

  张海侠垂眸,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,指节纤细有力,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,透着健康的粉色。目光缓缓上移,落在她因激动而泛着薄红的脸颊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上。

  【系统提示:好感度 1%,当前好感度:89%!】

  林见微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,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几乎要扫到他的肩膀。

  “怪兽为报当年被打败之仇,忍辱负重,不惜动用种族禁术洗去部分记忆,只留下最纯粹的‘仰慕’,精心设计了一场场‘偶遇’,用笨拙的温柔和伤痕累累的守护,一点点敲开了那位光明战士冰冷的心防!取得了他全然的信任和倾心。”

  她深吸一口气,指向台上那诡异静止的一幕,“而就在这看似圆满的婚礼之上,在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触碰光之人的时刻,那被压抑的仇恨与计划得逞的狂喜交织着冲破禁术的封印!他露出了最终的獠牙,狠狠咬住了奥特曼的头颅,给爱人致命的一击。奥特曼胸前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,濒临熄灭!”

  张海侠:“……” 他本该觉得荒谬,本该理性地指出舞台上那更可能只是一个意外事故。

  “但是!”林见微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,发出清脆的响声,“就在奥特曼那代表着生命的光芒即将彻底熄灭的前一瞬,怪兽透过自己尖锐的齿缝,看到了奥特曼即使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与背叛,那眼神中流露出却是破碎但依旧不变的信任与……悲伤。”

  林见微的声音骤然带上了哭腔,“怪兽那被仇恨蒙蔽的心防轰然崩塌,他骤然发现,在那些假装相爱的日日夜夜里,在那些并肩作战,指尖不经意触碰的瞬间,在那些对方毫无保留交付温柔的片刻,他早已沉沦深渊,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光明磊落,炽热如阳的宿敌!”

  张海侠彻底放弃了理解逻辑,只是被动地接收着这汹涌澎湃的剧情,沉静的眼眸里倒映着林见微因兴奋而发光的脸。

 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,将一丝注意力从她那滔滔不绝的惊人脑洞上,分给了这略显亲昵的接触。

  她掌心的暖意,似乎正顺着他的血脉,一点点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。

  “他后悔莫及,痛彻心扉!灵魂仿佛都被这一认知撕裂!”林见微松开了抓着张海侠的手,双手捂心。

  手腕处方才被她紧紧攥住的布料似乎还残留着暖意,但皮肤上源自于她的温热却迅速被周遭的空气冷却、带走。

  张海侠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。

  女孩的声音并未停息,“他猛地松开了致命的啃咬,小心翼翼地抱住那具光芒几乎散尽,奄奄一息的身体,仰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,‘不——!我错了!我恨的只是过去的阴影,我爱的……早已是你鲜活炽热的灵魂。求你不要死!求你不要用死亡来惩罚我的愚昧!’”

  “怪兽背负着沉重的罪孽与爱意,抱着他重伤的爱人,踏上了穷尽星河,逆转生死的求药之路!他不惜闯入光之国禁地,妄图窃取等离子火花塔的核心能量来续命,引得赛罗奥特曼率领宇宙警备队跨越八万光年疯狂追杀!”

  “他遇见了一直默默暗恋奥特曼,拥有治愈之光的某星球公主,公主以救人为条件要求怪兽永远离开。”

  “我爱他,他爱你,你却又恨着我!虐恋情深,误会重重,每一步都踏在刀刃与泪海之上!”

  林见微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,“奥特曼终于被救醒,却因伤势过重而失去了所有关于爱与恨的记忆。而怪兽,为了换取那最后的希望之源,毅然选择牺牲自己,化作一尊永恒的石头雕像,沉默地伫立在奥特曼沉睡的星球尽头,唯有那石化的眼眸,仍凝固着无尽的爱与悔恨……”

  林见微说完,长长舒了口气,仿佛自己亲身演完了一部八十集连续剧。

  张海侠全程安静地听着,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,逐渐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……茫然。

  他努力想跟上林见微高速喷射的脑洞,但显然有点超负荷。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给出了一个极其克制的评价:

  “很……荡气回肠的故事。”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。

  “是吧!我也这么觉得!”林见微扬起笑脸。

  最后一排的张海楼笑得滑到了座位底下,一边捶地一边抹眼泪。

  一股熟悉的的剧痛毫无预兆地从张海侠的后腰猛地炸开。

  像是被烧红的铁钎狠狠凿进了脊椎缝隙,又猛地一拧。

  额角的青筋凸起,张海侠死死咬住了牙关,将几乎冲口而出的闷哼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
  不能出声。

  不能让这场……姑且称之为约会的出行,被毁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