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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,说变脸就变脸。

 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天空,像把整个天幕劈成两半。紧接着就是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那雷声跟在耳朵边上炸开似的,震得人心都跟着一颤。

  “下雨了!收衣服啊!”

  不知道谁在胡同里吼了一嗓子,原本还在各家门口纳凉聊天的邻居们瞬间乱成了一锅粥。

  噼里啪啦的雨点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倒,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。

  “哎哟我的妈,这雨下的!”

  “快快快,往罗家院子跑,他家屋檐宽敞!”

  离家远的、动作慢的,索性放弃了回家,一个个抱着脑袋,尖叫着,笑着,往罗晓军家宽大的屋檐下冲。

  转眼之间,罗晓军家门口那片不算特别宽敞的屋檐下,就挤了十几号人。男女老少,高的矮的,胖的瘦的,跟挤公交似的,人挨着人,肩并着肩。

  三大爷阎埠贵好不容易挤了进来,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气喘吁吁:“我的乖乖,这雨跟天上往下泼水似的。”

  隔壁王大妈一边拧着湿透的衣角,一边抱怨:“可不是嘛,我那刚晾出去的被单,全完了。”

  孩子们倒是不嫌事大,兴奋地在屋檐边上伸着小手接雨水,叽叽喳喳笑个不停。

  雨下得更大了,哗哗的雨声像一道厚实的水帘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屋檐下,大人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。

  气氛,突然就有点尴尬。

  只有雨声,哗啦啦,哗啦啦。

  罗晓军靠在门框上,好笑地看着眼前这幅“屋檐避雨图”。他一转身,就看到自家媳妇儿正站在门里,紧张兮兮地看着外面。

  娄晓娥看到这么多人挤在自家门口,有点手足无措。她今天那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还没来得及换,头发散着,那张明媚的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,显得格外动人。

  罗晓军走过去,从后面把她圈在怀里,下巴搁在她肩膀上。

  “怎么?怕他们把咱家门槛踩坏了?”他贴着她的耳朵,声音压得低低的。

  “胡说什么呢。”娄晓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搞得脸颊发烫,轻轻挣了一下,没挣开,也就随他去了,“我就是看大家站着,怪尴尬的。”

  “没事儿。”罗晓军的视线扫过外面那些局促的邻居,嘴角露出坏笑,“总有那不甘寂寞的人,会打破僵局的。”

  他话音刚落。

  “咱…咱们工人有力量,嘿!咱们工人有力量!”

  傻柱那破锣嗓子,毫无征兆地就嚎了起来。

  他嗓门本来就大,中气又足,虽然那调子跑得能从南天门拐到东海龙宫,但那股子精气神儿一下子就把这哗哗的雨声给压了下去。

  “噗……”

  不知道谁第一个没忍住,笑了出来。

  紧接着,屋檐下响起了一片哄笑声。

  “哈哈哈哈,柱子,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?”

  “我的天,这调子,把我刚吃的桃子都快笑出来了。”

  傻柱被大家笑得有点不好意思,挠了挠头,但还是挺着胸脯:“笑什么笑,这叫革命歌曲,提神醒脑!”

  他越说越来劲,清了清嗓子,准备再来一段。

  就在这时,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老大爷,三大爷阎埠贵,一边摇着湿透的蒲扇打着拍子,一边跟着哼哼了起来:“嘿!咱们工人有力量……”

  老大爷的声音干瘪沙哑,调子跑得比傻柱还离谱。

  这一下,大家笑得更厉害了。

  可笑着笑着,隔壁的王大妈也拍着大腿,跟着唱了起来。然后是林姐的丈夫,再然后是几个半大的小子……

  渐渐地,笑声变成了歌声。

  虽然那歌声乱七八糟,有的唱高了,有的唱低了,有的一句没跟上就直接跳到下一句。但这十几个人,就这么挤在小小的屋檐下,扯着嗓子,对着瓢泼的大雨,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“跑调大合唱”。

  罗平安和罗安宁也跟着瞎起哄,挥着小拳头,嘴里“嘿!嘿!”地乱叫。

  傻柱一看这架势,来劲了,直接站到了最前面,挥舞着手臂,当起了临时指挥。

  “同志们,声音大一点!拿出咱们无产阶级的气势来!”

  “一二三,走!每天每日工作忙,嘿!每天每日工作忙!”

  雨声成了最天然的伴奏。

  屋檐下,一张张脸上,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尴尬和局促。每个人都涨红了脸,扯着嗓子,用尽全力地唱着。那股子发自内心的快乐,比院子里的桃子还甜。

  娄晓娥靠在罗晓军怀里,看着眼前这荒诞又无比欢乐的一幕,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。

  她觉得,这跑调的歌声,比她听过的任何一场音乐会,都要动人。

  “你看。”罗晓军在她耳边轻声说,“这就是人间。”

  是啊。

  这就是人间。

  充满了狼狈、尴尬,却又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爆发出最简单、最纯粹的快乐。

  罗晓军低下头,看着怀里眉眼弯弯的妻子。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被屋外的水汽浸得有点潮,紧紧贴着玲珑的身体,曲线毕露。

  他的心跳快了半拍,凑到她耳边,呼出的热气吹得她脖颈微微泛红。

  “媳妇儿。”

  “嗯?”娄晓娥仰起头,那双水润的杏眼,在昏暗中亮得惊人。

  “等会儿雨停了,咱们回屋…也合唱一曲?”罗晓军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摩挲,声音里全是暗示,“我保证,咱们俩的调子,肯定能合到一块儿去。”

  “呸。”娄晓娥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,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,却没什么力气,更像是撒娇。

  她把脸埋在丈夫的胸口,听着外面那跑调的歌声和哗哗的雨声,嘴角是怎么也压不住的甜蜜笑意。

 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,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

  歌声还没停,雨就渐渐小了。西边的天空,甚至透出了一抹灿烂的晚霞。

  邻居们笑着闹着,各自散去,嘴里还哼着那句“嘿!咱们工人有力量!”。

  院子里湿漉漉的,空气里满是雨后泥土的清新味道。

  罗晓军一家人开始收拾院子,把被雨打湿的东西搬回屋里。

  就在这时,罗晓军注意到了一点不对劲。

  院子角落里,那只平时高冷得跟谁都欠它八百吊钱似的狸花猫,正一动不动地蹲在墙角。它的面前,放着半个被雨水泡得发白了的桃核。

  那猫没叫,也没动,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桃核。

  它的姿态很奇怪,身体微微弓着,尾巴尖不时地**一下,好像在警惕着什么,又好像在等待着什么。

  “嘿,这懒猫,今天怎么转性了?”傻柱也发现了,好奇地凑了过去,“对着个破桃核发什么呆呢?”

  罗晓军没说话,他眯起了眼睛。

  他脑子里,那冷静的分析声突然响了起来。

  【数据流分析:目标‘狸花猫’,生理指标异常。肾上腺素轻微升高,瞳孔聚焦,肌肉处于高度戒备状态。分析结论:该单位正在与一个无法被常规手段观测到的目标进行对峙。】

  无法被观测到的目标?

  罗晓军的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
  他顺着猫的视线看过去,那里空空如也,只有一堵湿漉漉的墙,和地上的一个破桃核。

  难道……

  一个荒谬又让他头皮发麻的念头,猛地蹿了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