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;

  百家宴的前一天,整个胡同彻底进入了战斗状态。

  天刚蒙蒙亮,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各家各户的厨房里打响了。

  “叮叮当当……”

  “剁剁剁剁……”

  张大妈家的厨房传来急促的斩骨声,听这动静,今天是要上硬菜。

  李大婶家的窗户飘出浓郁的香料味,八角桂皮的霸道香气,直接宣告了她家炖肉的决心。

  空气里,切菜声、炒菜声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,混合着各种食材的香气,交织成一曲热闹到有点疯狂的“厨房交响乐”。

  孩子们被这股气氛感染,连“燕子剧团”的最后彩排都显得格外卖力。演“大风”的女孩“呼呼”得更起劲了,演“猫”的小胖子甚至即兴加了一段追逐“燕子”的动作戏。

  整个胡同,从大人到小孩,都沉浸在这股迎接盛宴的狂热里。

  然而,作为这一切的间接推动者,罗晓军家却显得格外安静。

  傻柱把自己锁在厨房里,正在进行他那道“有故事的菜”的最后准备,门口挂了个牌子,上书“高汤炼魂,闲人免进”,仪式感十足。

  而罗晓军,则完全没有参与到这场厨房大战中。

  他优哉游哉地从储藏室里搬出来一块半旧不新的磨刀石,又拎了一桶清水,就在自家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了。

  他把袖子挽到胳膊肘,露出结实流畅的小臂线条,然后拎起自家那把用了好几年的菜刀,不紧不慢地浇上水。

  “噌…噌…噌…”

  一下,一下,极富节奏感的磨刀声,清晰地响了起来。

  这声音跟胡同里那片杂乱的叮当乱响完全不同。它沉稳、规律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仿佛给这首狂野的交响乐,配上了一个沉稳的节拍器。

  这独特的动静,很快就引起了邻居的注意。

  隔壁一个大妈探出个脑袋,看到罗晓军的架势,乐了。

  “哎哟,晓军。你们家这是什么新战术?人家都在比谁家锅里的肉香,你倒好,搁这儿比谁家刀快啊?”

  罗晓军头也没抬,手上的动作不停,笑着回了一句:“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。家伙什儿不趁手,怎么上战场啊?”

  “说得也是。”大妈一拍大腿,“正好,我家那把刀钝得都能拍蒜了,你手艺看着不错,顺便给我家的也磨磨呗?”

  “行啊,拿来吧。”罗晓军爽快地答应了。

  这一嗓子,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。

  “晓军,也帮我磨磨。我给你拿俩鸡蛋。”

  “还有我家的。晓军哥,晚上菜好了第一个给你送过去。”

  “晓军…”

  不一会儿,罗晓军的院门口就排起了小队。男女老少,手里都拿着自家的菜刀,表情期待。

  三大爷阎埠贵也闻声赶来,手里拿着他那把用了不知道多少年,刀刃都快磨没了的宝贝疙瘩,眼睛里闪烁着精光。

  免费的劳动力,不用白不用。这一下,可省了他五分钱的磨刀费呢。

  罗晓军来者不拒。

  他没有动用任何超能力,没有让系统直接把这些刀的分子结构重组成“屠龙宝刀”。

  他就那么坐着,一把一把,极其耐心地手工打磨。

  他的动作不快,但很稳。手腕用力均匀,刀面紧贴着磨刀石,发出让人安心的“噌噌”声。每一把刀,他都仔细地从粗磨到细磨,最后还在刀背上轻轻弹一下,听听那清脆的回响。

  一下午的时间,罗晓军的院门口,就成了胡同里最热闹的社交中心。

  大家排着队,聊着天。

  “老王家的,你准备做什么呀?我可听见你剁排骨了。”

  “嗨,就做个糖醋排骨。我家那小子就爱吃这个。”

  “晓军这手艺是真不赖啊。你看这刀磨得,光亮光亮的,都能当镜子照了。”

  三大爷阎埠贵拿到自己磨好的刀,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试了试刀锋,倒吸一口凉气。他感觉自己这把传家宝,从来没这么锋利过。

  “晓军啊。”三大爷一脸严肃地凑过来,压低声音,“你这手艺,可不能白干。依我看,磨一把刀,怎么也得收个一毛钱。这一下午,你这就赚了好几块了。这生意划算得很啊。”

  罗晓军哭笑不得。

  整个下午,那规律的磨刀声就没有停过。它像一根无形的线,把整个胡同因为攀比而有些浮躁的气氛,悄悄地拉了回来,变得踏实又安稳。

  忙碌的女人们,听着这声音,感觉心里不那么慌了。准备上阵的男人们,听着这声音,感觉手里的家伙更有劲了。

  这声音,仿佛成了整个胡同大合奏的“定音鼓”。

  娄晓娥端着一壶晾好的凉茶走了出来。

  她今天穿了件很居家的棉布连衣裙,淡雅的碎花,腰间系着一根细细的带子,把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得恰到好处。裙子不长,她一走动,那双笔直匀称的小腿就在裙摆下若隐若现,白得晃眼。

  “歇会儿吧。喝口水。”她走到罗晓军身边,把茶缸倒满,递了过去。

  罗晓军接过茶缸,咕咚咕咚喝了大半,然后一把拉住妻子的手腕,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坐下。

  “累不累?”娄晓娥伸手,用袖子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。

  “不累。”罗晓军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。他看着妻子近在咫尺的俏脸,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是心疼,嘴唇是自然的粉润色泽,让人很想尝尝味道。

  他压低声音,凑到妻子耳边,热气吹得娄晓娥的耳垂微微泛红。

  “磨了一下午刀,手劲儿都练出来了。”

  娄晓娥没明白这话的意思,疑惑地看着他。

  罗晓军的眼神往妻子身上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,坏笑着继续说:“等晚上,你就知道这一下午的成果了。保证让你…感受一下什么叫锋芒毕露。”

  “呸。”娄晓娥的脸“轰”地一下就红透了。

  这个男人。

  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废料。

  她又羞又气,伸手在丈夫的腰上拧了一把,却被他顺势抓住了手,紧紧地包裹在温热的掌心里。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,痒意直钻心底。

  夕阳西下,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胡同。

  罗晓军磨完了最后一把刀,站起身,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

  胡同里那喧闹了一整天的“交响乐”也渐渐进入了尾声。空气里,只剩下各种菜肴炖煮时,那股愈发浓郁醇厚的香气。

  就在这时,“吱呀”一声。

  厨房的门开了。

  傻柱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
 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褂子,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前几天的纠结和癫狂。他显得很平静,甚至带着一种大师即将亮出绝活时的从容和自信。

  他走到院子中央,看着罗晓军和娄晓娥,深吸一口气,然后郑重地宣布。

  “晓军哥,嫂子。”

  “我想好了。”

  他的声音不大,但院子里所有人都听见了。

  “百家宴上,咱们家就出那道菜了。”

  他顿了顿,眼神里闪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。

  “就叫‘全家福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