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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几个从土里拱出来的红色嫩芽,胖乎乎的,看着很有活力,跟旁边那些纤细的太阳花苗完全不是一个画风。

  秦淮茹的呼吸都停了半拍。

  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,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。

  “这……这难道是……”她喃喃自语。

  “是什么呀秦姐?”傻柱好奇地凑过来。

  秦淮茹摇了摇头,没有说下去。她只是死死盯着那几点顽强的红色,眼眶里有种酸涩的东西在翻涌。

  那包被遗忘了近十年的种子,卖花的人说,它叫太阳花。只要有太阳,就能活。

  她以为它们早就死了。

  没想到,一场风雨,反而把它们心底里那点火给浇旺了。

  “哇。它们长得好壮啊。”罗安宁蹲在地上,伸出小手指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其中一个红色嫩芽的顶端,感觉硬邦邦的,充满了力量。

  这件事,成了院子里新的悬念。

  日子一天天过去,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。

  燕子们彻底安顿下来,每天进进出出,忙着孕育下一代。

  而那片小花圃,终于迎来了盛放的时刻。

  不是那几个神秘的红色嫩芽,而是旁边那一大片被孩子们寄予厚望的不知名花籽。

  一个晴朗的早晨,罗安宁第一个冲出屋子。

  然后,她的小奶音里,带上了满满的失望。

  “啊?就这个呀……”

  大家闻声都围了过来。

  只见那片绿油油的幼苗顶端,开出了一片小小的,星星点点的花。

  有的是淡蓝色,有的是浅紫色。

  花朵不大,甚至可以说有点迷你。就是路边田埂上随处可见的那种,最普通,最不起眼的小野花。

  没有牡丹的华贵,没有月季的艳丽。

  它们只是安安静静地在晨光里开着,朴素得就像这个院子本身。

  “我还以为会开出好大好大的花呢。”罗平安也有些失望,他本来还想摘一朵送给班里最漂亮的女同学。

  这小不点儿,感觉送不出手。

  “嗨。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呢。”三大爷阎埠贵端着茶缸子,撇了撇嘴,“折腾了这么久,又是搭棚子又是浇水的,就长出这一堆野草。这功夫拿去捡瓶子,都够买二斤花了。”

  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,慢悠悠地踱过来,发表总结陈词。

  “嗯……这个结果嘛,虽然不尽如人意,但也说明了一个道理。期望越高,失望越大。凡事还是要脚踏实地,不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。”

  许大茂家门帘一掀,他打着哈欠走出来,看见这一幕,乐了。

  “哟。我还以为你们能种出个金疙瘩来呢。搞了半天,就这?这玩意儿我家后墙根底下多的是,不用种,自己长。你们这叫什么?花钱花力气,体验穷人乐,哈哈哈。”

  孩子们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
  大人世界的嘲讽,他们听得懂。

  【警告:目标单位情绪指数下降,已触发“失望”状态。建议启动情绪安抚第三计划,或直接修改植物基因序列,使其当场开出钻石。】

  脑子里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感情。

  开出钻石是什么鬼?

  罗晓军没理会系统的吐槽。

  他只是笑了笑,蹲下身,从那片小花丛里,摘下了一朵淡蓝色的小花。

  他走到罗安宁面前,轻轻把那朵小花,别在了女儿的鬓角。

  小小的蓝色花朵,衬着女孩乌黑的头发和白净的小脸,显得格外清新。

  “你看。”罗晓军扶着女儿的肩膀,让她看旁边水缸里自己的倒影。“不好看吗?”

  罗安宁看着水影里那个发间别着小蓝花的自己,愣了一下。

  好像……是挺好看的。

  罗晓军又摘下一朵紫色的小花,转身走到了娄晓娥面前。

  娄晓娥正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这一切。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衬衫,下面是一条及膝的藏青色裙子,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,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。

  她从容优雅的气质,让周围安静了几分。

  “干嘛?”娄晓娥看着丈夫递过来的小花,脸颊微微有些发热。

  罗晓军没说话,只是凑近了些。

  他身上那股好闻的,混合着阳光和皂角的气息,将妻子包裹。

  他没有把花别在发间,而是轻轻地,插在了妻子衬衫胸前的小口袋里。

  那个位置,恰到好处。

  紫色小花贴着米白色布料,离她微微起伏的心口很近。

  娄晓娥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就红了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你看,花很普通。”罗晓军的指尖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妻子的锁骨,声音压得很低,只有两人能听见。“但是放在对的地方,就不普通了。”

  他看着妻子那张染上红霞的俏脸,感觉比什么名贵花朵都好看。

  “而且……”他凑得更近,热气吹在妻子敏感的耳垂上。“你看它们开得多努力,咱们晚上也不能输啊,得开得比它们还灿烂才行。”

  “呸。没个正经。”娄晓娥又羞又好笑,伸手在丈夫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。

  那点力道,跟撒娇没什么两样。

  接着,罗晓军又摘下了一朵。

  他转身,走到了秦淮茹面前。

  秦淮茹正局促地站在一边,看着他们一家人的互动,眼神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。

  看到罗晓军朝自己走来,她整个人都僵住了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
  “秦姐。”

  罗晓军没有多余的话,只是把那朵紫色的小花,轻轻别在了她灰色衣衫的衣襟上。

  动作自然,没有半分轻佻,只有尊重。

  秦淮茹彻底懵了。

  她低头,看着胸口那点微不足道的紫色。

  在这个院子里,所有人看她,要么是带着欲望,要么是带着算计,要么是带着鄙夷。

  从来没有人,会给她一朵花。

  哪怕只是一朵不值钱的野花。

  她的鼻子猛地一酸,眼泪差点就掉下来。

  “我……”她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  “挺好看的。”罗晓军说完,就转回身,重新蹲在了孩子们面前。

  他看着两个已经不那么失落的孩子,笑着开口。

  “你们不觉得,咱们大家一起,从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开始,每天盼着它发芽,猜着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,这个过程,本身就比直接在花店里买一朵我们认识的牡丹花,要有意思得多吗?”

  “这个过程,叫作‘开盲盒’。”罗晓军用了一个他们绝对没听过的新词。“开出来是什么,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在打开之前,那份期待的心情。这个,才是最珍贵的。”

  “而且你们看。”他指着那片迎着朝阳,开得自由自在的小花。“它们虽然普通,但是开得多努力,多开心啊。每一朵都在告诉我们,它们很喜欢这个家。这本身,就很美了,不是吗?”

  罗平安和罗安宁,看看爸爸,又看看妈妈衣襟上那朵别致的紫色小花,再看看姐姐发间那朵可爱的蓝色小花。

  最后,他们的目光落在了秦淮茹身上。

  那个总是显得有些愁苦的秦阿姨,胸口的那朵小花,好像让她整个人都亮了一点。

  孩子们好像忽然就明白了。

  “爸爸,我也要一朵。”罗安宁跑过去,自己摘了一朵,递给哥哥。“哥哥,给你。”

  罗平安接过那朵小花,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小,但心里那点失落,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。

  他小心翼翼地把花,放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。

  阎埠贵他们看着这家人对着一堆野花宝贝得不行,完全无法理解,摇着头走了。

  在他们看来,这家人脑子都不太正常。

  只有罗晓军自己知道,他今天种下的,不是花。

  而是一种审美。

  一种懂得欣赏平凡,享受未知的能力。

  这玩意儿,可比什么牡丹月季,金贵多了。

  春风和煦,阳光正好。

  院子里,燕子在檐下呢喃,花圃里,野花在风中摇曳。

  孩子们围着花圃,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朵花的颜色更好看。

  娄晓娥和秦淮茹站在不远处,低声说着什么,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。

  傻柱在厨房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,准备着午饭。

  一切都那么鲜活,那么有生命力。

  罗晓军看着眼前这幅画面,心中某个地方被触动了。

 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种很久没有出现过的、想要创造点什么的冲动正在疯狂上涌。

  不为别的,就为了把眼前这份美好,用一种实体的方式,记录下来。

 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。

  这双手,可以修复最精密的仪器,可以构建最复杂的法则。

  那么现在,是不是该用它们,来做点更有趣的东西了?

  嗯,是时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