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他不会拿着钱丢下我们母女俩跑了吧?

  钟紫芸顶着乱糟糟的一脑袋卷发,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,看见旁边空荡荡的位置顿时愣住:

  “东风呢?大清早的去哪儿了?去买早点了?”

  她出去找了一圈,没有发现沈东风,又去把沈余芯叫醒了。

  “余芯,你知道你爸去哪儿了吗?”

  沈余芯昨天晚上睡得格外的不踏实。

  睡惯了沈家小洋房那温暖舒适的床,这个小院子硬邦邦的垫着陈年稻草的床简直就是折磨。

  她语气有些不耐烦:“我上哪儿知道?”

  “那你爸去哪儿了?”钟紫芸越想越慌,又在屋里转圈找了一遍,不见丈夫踪影。

  “昨天你爸可是把五十块钱都拿走了啊!他人去哪里了?”

  钟紫云越想越恐慌:“他不会拿着钱丢下我们母女俩跑了吧?”

  沈余芯听着母亲的猜测,眉头皱得更紧。

  她爸虽然贪婪自私,但要说直接抛下她们母女俩跑路,好像……还没到那个地步。

  “妈,”她沙哑着嗓子开口,“爸他……他真会就这么走了?他身上也只有五十块钱而已,又没有开介绍信……他能去哪儿?”

  钟紫芸愣了一下,随即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,立刻改口:“他敢!我就是气糊涂了!”

  “那五十块钱又是怎么回事?”沈余芯继续追问,“爸他把五十块钱都拿走干什么?”

  钟紫芸也是满心烦躁:“昨天晚上……他说,他拿着那五十块钱当本钱去搞点钱来。”

  “搞钱?”沈余芯皱起眉头,“就凭五十块钱?他去哪儿当本钱?”

  话音刚落,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窜进她的脑海。

 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:“我爸……他不会是拿着钱,去赌了吧?!”

  “要是把钱都输光了,我们俩可怎么办?!”

  钟紫芸脸上的血色“唰”一下全褪光了,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话:“不……不至于吧……”

  她的声音也虚了下去,没了底气,“他说……他说他手气好,能翻本的……”

  两个人瞬间都沉默了。

  沈余芯差点没气死:“他说手气好就好啊!万一把钱都输光了,我们怎么过日子?”

  这下钟紫云也淹了咽唾沫:“应、应该不至于吧……”

  她又赶紧安慰女儿:“咱们再等等,说不定等到中午他就回来了呢?”

  她们在家里等啊,等啊。

  从太阳初升,等到日上三竿。

  沈东风,依旧没有回来。

  到了这个时候,他是不是去赌钱,钱是输是赢,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
  重要的是,他把家里仅剩的、最后的五十块钱,全都带走了。

  而现在,她们娘俩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,连十块都不到。

  钟紫芸彻底崩溃了,一**瘫坐在冰冷的地上,开始嚎啕大哭。

  “这可怎么办啊!你爸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!”

  “咱们娘俩就靠这几块钱,能撑几天啊?这是要活活饿死我们啊!”

  沈余芯心里的烦躁和怨恨几乎要喷涌而出:“哭有什么用!在这里哭就能有饭吃吗?!”

  “我们得出去!出去打听打听消息!”

  母女俩对视一眼,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绝望,但更多的是一丝求生的本能。

  她们胡乱地套上衣服,分头出了门。

  钟紫芸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,专挑人多的地方凑。

  在西大街的拐角,几个闲着没事的大妈正凑在一块儿,唾沫横飞地聊着天。

  一个声音不大不小,正好飘进了钟紫芸的耳朵里。

  “哎,你们听说了吗?昨天夜里,西大街那个地窖,就是那个赌窝,被公安同、志给一锅端了!”

  “抓了十几个人呢!听说动静可大了!”

  钟紫芸的心脏“咯噔”一下,像是被人攥住了,瞬间停止了跳动。

  她疯了一样冲过去,抓住那个说话的大妈。

  “大姐!你刚说啥?抓赌?”

  “抓走的人里……有没有一个姓沈的?!”

 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,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恐惧。

  那个大妈被她吓了一跳,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:“抓了谁我哪儿知道?黑灯瞎火的,十几个人呢,都铐着押走了!”

  “你要真想知道,自个儿去派出所问问去!”

  钟紫芸愣在原地,脸色青一阵白一阵。

  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袖子,脚下像是灌了铅,一步都挪不动。

  去派出所?开什么玩笑!

  她心里直打鼓——万一人家说她是同伙,把她也给抓进去,那可就完蛋了!

  一阵微风吹过来,她一个激灵,避开这些大妈狐疑的目光,匆匆往家走。

  刚进门,就看见沈余芯坐在床沿上,两只手紧紧搓着膝盖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。

  “妈,你问到什么了吗?”沈余芯抬头,一双眼睛又红又狠,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
  钟紫芸咬牙切齿地把刚刚听到的话说了一遍:“……不过她们也不知道你爸有没有被抓住,让我自己去派出所问。”

  “你去了?”沈余芯的声音拔高了一截。

  “谁敢啊!”钟紫芸立马炸毛,“我要真去了,要是被当成同伙抓起来怎么办?!”

 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,两个人对视半天,都没再吭声,但彼此心里明、镜似的——

  这回,多半是真的出事了!

  钱没了,人也没影儿,这日子还怎么过?

  钟紫芸突然哭腔带出来:“你爸要真让公安给逮进去,这五十块钱也是泡汤!咱们娘俩以后咋活啊?!”

  沈余芯脸色铁青,嘴唇抖得厉害,却还是硬撑着冷静下来:“现在说这些有啥用?总不能饿死吧?”

 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,终于憋出一句话:“不行……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。只能找沈余萝去了。”

  听到这个名字,钟紫芸顿时皱起眉头,下意识摇头:“找她?你觉得,她还能管我们吗?”

  沈余芯狠狠剜了母亲一眼,不耐烦道:“难不成等着喝西北风?反正现在只有这一条路!”

  气氛压抑得快要凝固住,每个人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
  钟紫芸犹豫片刻,小声嘀咕:“可是……沈余萝她跟以前都不一样了……”

  沈余芯冷笑一声,把袖子往上一撸:“记恨又怎样?我们好歹是一家人!再说,我肚子饿的时候,她吃香喝辣的,我凭什么忍着?!到时候就说点可怜话,大不了跪下来求呗!”

  母女俩越说越激动,很快便开始商量起该怎么开口、如何装可怜、甚至连哭词都提前编排好了。

  窗外燥热难耐,可屋内却满是算计和焦虑交织出的阴寒气息。

 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