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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死寂。

  针落可闻的死寂。

  整个拍卖行,上千号人,仿佛在这一瞬间被集体掐住了脖子,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
 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。

  端着茶杯的,举着号牌的,交头接耳的……全都僵在了那里。

  时间凝固了三秒。

  然后,“轰”的一声,整个大堂炸了!

  “我没听错吧?一百万?”

  “疯了!绝对是疯了!哪来的神仙敢这么叫价?”

  “三楼天字二号房?我知道!那不是刚才那个打了李公子的年轻人吗?”

  “好像是梦家的前赘婿,四十万两他都拿不出来,还一百万?他以为这是在叫魂吗!”

  议论声、惊呼声、嘲笑声瞬间淹没了整个会场。

  二楼雅间。

  “噗!”

  李维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,狼狈地咳嗽着,脸上是极致的荒谬。

  “他……他喊了多少?一百万?哈哈哈哈!”

 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指着三楼的方向,笑得前仰后合,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
  “这个废物!他脑子坏掉了吗!他知不知道一百万两银子堆起来有多高?”

  杨环和梦德阳也傻了,随即脸上充斥着压不住的幸灾乐祸。

  “噗嗤!这……这疯子是在干什么?”杨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。

  梦南锋接话,满脸的兴奋。

  “娘,太好了,胆敢在这里捣乱!金万三商会会打死他的!”

  在他们看来,顾轩这辈子都没见过一百万两,谈何拿出?

  装疯卖傻罢了。

  梦夕颜端着茶杯的手,猛地一紧,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,她却毫无知觉。

  她死死地盯着三楼那个紧闭的房门。

  不可能。

  他怎么敢?

  他凭什么?

  从梦家到聚仙饭庄,再到这拍卖会,这个男人总想着用尽一切办法吸引他的注意。

  不过是自取其辱,一辈子也就那样了。

  幼稚,可笑,愚蠢至极!

  “杂碎!”

  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,从魏昊的喉咙里迸发出来。

 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护卫,挣扎着站起,那条受伤的腿剧烈地颤抖,钻心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,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,却比疼痛要猛烈千百倍。

  “你算个什么东西!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!”

  他指着三楼,冲着那个方向疯狂地咆哮。

  “你以为这是在太平郡那个小地方吗?你以为能进入拍卖会,就能在这里为所欲为?”

  “一百万?你拿得出来吗?把你身上那件破衣服卖了,够付个零头吗!”

  李维也反应过来,立刻跟着煽风点火,声音尖利刺耳。

  “对!他就是在胡闹!他根本没钱!他就是想搅黄这笔生意,想让所有人都看笑话!”

  “钱执事!拍卖师!你们还愣着干什么!”

  魏昊的矛头,猛地转向了高台和一楼的执事。

  “有人在这里公然扰乱拍卖秩序,你们金万三商会就是这么办事的吗?”

  “我要求验资!”

  魏昊的声音,回荡在整个大堂。

  “立刻!马上!对这个不知死活的杂碎进行验资!”

  “如果他拿不出一百万两!就给我把他拖出来!乱棍打死!”

  “对!验资!”李维高声附和,“他要是拿不出来,就是藐视我们所有宾客,藐视金万三商会!”

  全场所有人的视线,“唰”的一下,全都聚焦到了三楼那个包间。

  等着看好戏。

  等着看那个狂妄的年轻人,是如何被扒光伪装,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来。

  杨环和梦德阳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狂喜。

  “天助我也!对,就是这样继续点火!”杨环激动得浑身发抖,“这个小畜生,自己找死!这下不用我们动手了!”

  梦德阳扶了扶眼镜,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。

  年轻人,终究是年轻人。

  太气盛,不懂得藏拙。

  这下,神仙也救不了他了。

  三楼,天字二号包间。

  梦夕泪的脸,早已没有一丝血色。

  她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,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
  一百万两……

  那个数字,对于她来说,连想都不敢想,是一种只存在于梦中的财富。

  夫君为她办婚宴的各种事宜,所花的银子还是找人借的。

  那些债,都还没还清。

  她本想着,等聚仙饭庄重新开业,她就起早贪黑,拼命地干,一点一点帮夫君把债还上。

  可饭庄……也被爹娘他们拿走了。

  现在,夫君又……

  她不敢想下去。

  她只知道,今天这道坎,怕是过不去了。

  怎么办……

  实在不行……就跟他一起走吧。

  离开青州,离开太平郡,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。

  就算过得再苦再累,只要能和他在一起……

  她猛地抬起头,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,满是决绝。

  她刚想开口,一只温暖的大手,轻轻地覆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。

  顾轩不知道什么时候,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。

  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拿起茶壶,为她重新倒了一杯热茶。

  那份从容,那份镇定,仿佛外面那滔天的喧嚣,都与他无关。

  “夫君……”

  梦夕泪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  顾轩将茶杯递到她唇边,动作轻柔。

  他看着她,笑了笑。

  “不是答应过你,要给你建一座青州最大的酒楼吗?”

  梦夕泪愣住了。

  “这点钱,只是个开始。”

  顾轩收回手,将茶杯放在桌上,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
  “坐好,看戏。”

  楼下,魏昊的催促声愈发疯狂。

  “怎么?不敢验吗?金万三商会,难道要包庇一个骗子不成!”

  高台上的拍卖师,额头上已经见了汗,他求助地看向了钱执事。

  钱执事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。

  他当然不信那个年轻人能拿出一百万两。

  可对方手持鎏金玉函,是金万三亲自交代过,要以最高规格接待的贵客。

  但另一边,是刺史府的二公子,同样得罪不起。

  规矩,和权势,撞在了一起。

  钱执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。

  金万三商会的规矩,不能破。

  但刺史府的面子,也不能不给。

  验资,是唯一的办法。

  既是给魏昊一个交代,也是给所有宾客一个交代。

  更是……给那位贵客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。

 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,对着三楼的方向,深深地躬身一揖。

  “天字二号房的贵客。”

  钱执事的声音,通过特殊的扩音装置,清晰地传遍全场。

  “魏昊公子所言,并非全无道理。为了保证拍卖的公平公正,也为了维护金万三商会的声誉。”

  他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。

  “还请贵客……出示凭证,以证财力。”

  说完,他便带着两名护卫,亲自朝着通往三楼的阶梯走去。

 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
  审判的时刻,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