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已经开好了,护士正在配药,马上就给他输上。”周逸尘开口安慰。

  “输上液……就能不疼了吗?”女人六神无主地问道。

  “药推进去需要点时间,会慢慢缓解的。”

  周逸尘看着她,又补充了一句。

  “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
  “这个病,主要是靠消炎,控制住炎症是第一步。”

  “如果用药后,腹痛没有缓解,甚至加重了,那就说明炎症控制不住,胆囊随时有穿孔的风险。”

  “到那个时候,就必须马上转外科,做手术。”

  他话说得直白,没有绕弯子。

  这种时候,必须让家属明白所有可能性。

  女人的脸更白了,嘴唇哆嗦着,显然是被手术两个字给吓到了。

  “手……手术?”

  “对。”周逸尘点点头,“不过那是下一步的事,现在我们先尽力用药控制。”

  “你现在要做的,就是看好他,别让他吃东西,也别让他喝水,有任何不对劲,马上去护士站喊人。”

  “我……我知道了,医生,谢谢你,谢谢你!”

  女人连连点头,像是要把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刻在脑子里。

  周逸尘安抚好家属,转身又回了病房区。

  他先去了23床。

  那个汉子疼得还在床上小声哼哼,脑门上的汗跟水洗过一样。

  扎辫子的女人守在床边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不敢哭出声,只是用湿毛巾一遍遍地给他擦汗。

  很快,那个双马尾小护士就推着治疗车进来了。

  “周医生,药配好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周逸尘没走,就站在旁边看着。

  小护士准备给病人扎针,可那汉子疼得肌肉都绷紧了,手背上的血管也不好找。

  小护士试探着拍了几下,眉头就皱了起来。

  周逸尘伸手指了指病人手腕往上一点的位置。

  “这儿,这条粗,也好固定。”

  小护士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,眼睛一亮,果然找到一根又直又明显的血管。

  她感激地看了周逸尘一眼,手底下干脆利落,一针就见了回血。

  冰凉的药液顺着输液管,缓缓滴进病人的身体里。

  看着液体输上了,周逸尘才又去了16床。

  老太太的床头已经挂上了氧气瓶,一根细细的管子塞在她的鼻孔里。

  她的呼吸依旧急促,但脸色比刚才在楼下的时候,看着好了一点点,没那么紫了。

  儿子儿媳都守在床边,一脸的愁云惨雾。

  看见周逸尘进来,那个当儿子的男人赶紧站了起来。

  “医生。”

  周逸尘冲他点了点头,走到床边,弯下腰,又听了听老太太的肺。

  “呼……吸……呼……吸……”

  水泡音还是很重。

  “氧气流量调到2。”他直起身,对旁边的护士说了一句。

  然后又转向那个儿子。

  “让她就这么**氧,别断了。”

  “你们家属也注意,勤给她翻身拍背,姿势要对,手掌要弓起来,从下往上拍,这样能帮她把肺里的痰咳出来。”

  他说着,还用自己的手演示了一下动作。

  “痰咳出来了,这肺炎才能好得快。”

  “哎,哎,我们记住了!”儿子连声应着。

  把两个新病人都安顿妥当,周逸尘这才转身回了办公室。

  他刚推开门,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茶味。

  康健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,正坐在桌子后面,滋溜滋溜地喝着他那个大号搪瓷缸子里的浓茶。

  看见周逸尘进来,他把缸子往桌上一放,嘿嘿一笑。

  “你小子,一来就接俩烫手山芋啊。”

  “一个肺炎憋得喘不上气,一个胆囊炎疼得满地打滚,我刚才去瞅了一眼,都不轻啊。”

  周逸尘拉开椅子坐下,给自己也倒了杯水。

  “是挺急的。”

  “有把握?”康健民身子往前探了探,饶有兴致地问。

  “肺炎的那个,就怕转成心衰,得盯着点。胆囊炎那个,就看这两天了,药效下不去,就得请外科会诊。”周逸尘说得很实在。

  “嗯,思路是没错的。”康健民点了点头,又喝了口茶,咂咂嘴,“你这胆子是真大,换个年轻医生,碰上这种病人,手都得抖。”

  周逸尘只是笑了笑,没说话。

  他拿起病历本,继续写刚才没写完的病程记录。

  ……

  中午吃过饭,周逸尘没休息,又去病房转了一圈。

  他先去了16床。

  刚走到病房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咳嗽声,还夹杂着家属欣喜的低呼。

  “咳出来了!妈,你把痰咳出来了!”

  周逸尘走进去,只见老太太的儿子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拍着背,儿媳妇端着个痰盂,脸上又是紧张又是高兴。

  病床上的老太太,脸色比上午好看了不止一点半点,虽然还是很虚弱,但眼睛已经能睁开了,呼吸也平顺了许多。

  “周医生!”

  儿子眼尖,第一个看见他,立马站起来。

  “周医生,太谢谢您了!我妈她……她能咳出痰了!”

  周逸尘点点头,走上前,示意他继续。

  他自己则拿起听诊器,又给老太太听了听。

  肺里的水泡音明显少了,呼吸音也清晰了不少。

  这是好事,说明肺里的炎症在吸收,痰液也开始松动了。

  “咳出来是好事。”周逸尘摘下听诊器,对家属说,“继续拍,多喂她喝点温水,能帮助排痰。”

  他看了看输液瓶,药液已经下去了一半,又检查了一下老太太的指甲和嘴唇,没有发紫的迹象。

  “氧气流量可以调到1了。”他对旁边跟过来的护士交代了一句。

  “周医生,我妈她……是不是就没事了?”儿媳妇小心翼翼地问。

  “病情稳住了,但还没脱离危险。”周逸尘说话很实在,“老人家底子薄,肺炎容易反复,还得继续观察治疗几天。”

  尽管如此,家属脸上的愁云还是散了大半,对着周逸尘千恩万谢。

  从16床出来,周逸尘又去了23床。

  那个疼得死去活来的汉子,这会儿也安静下来了。

  他躺在床上,虽然脸色还是有点白,但已经不像上午那样蜷着身子了。

  他老婆守在床边,看到周逸尘进来,赶紧站了起来招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