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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烛火在帐顶投下摇晃的身影,将半掩的帐子染成朦胧的橘色。

  满室的沉香裹着药气漫开,混着沈长宇衣摆上的清露,与秦弄溪鬓边的海棠交织成无形的网。

  男人的喘息与女子的吟哦此起彼伏,直到东方露白才渐渐停歇。

  秦弄溪依偎在沈长宇怀中,唇角含笑,满心餍足。

  大姐二姐的亲事都已定下。母亲近来总为她的终身大事忧心忡忡。

  如今,她总算也寻得了自己的如意郎君。

  沈二哥……论起来也算她的表哥吧?

  沈家眼下虽是落魄了些,可从前终究是四品官宦门第。

  况且赵云敏姑娘亲口许诺,赵家定会全力扶持沈家。

  沈家重振门楣,指日可待。

  沈长宇将来必会成为大齐首富。

  到那时,金山银山任她挥霍,绫罗绸缎随她取用。

  沈枝意算什么?

  她日后定会比沈枝意风光百倍!

  她正抚着沈长宇的胸膛浮想联翩,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
  “怎么了?二哥哥?”秦弄溪支起身子,嘟起嘴娇声问道,眼中带着一丝不安,“你该不会是……得到我了,就想抽身吧?”

  沈长宇手臂收紧,将她重新揽入怀中。他目光游移,不敢与她对视,语气带着明显的迟疑。

  “傻丫头,我怎会不要你?我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
  他欲言又止,吞吞吐吐的模样急得秦弄溪连连轻捶他的胸口。

  “只是什么呀?你倒是快说嘛!”她蹙起秀眉,语气带着娇嗔与催促。

  沈长宇深深叹了口气,脸上写满了挫败与愧疚。

  “我怕……我给不了你富足无忧的生活啊!”

  他仰头望着陈旧的帐顶,声音闷闷地传来,带着挥之不去的愁绪。

  “你看这铺面……”

  他目光转向外间。那青布账帘早已褪色,算盘珠子蒙着一层薄灰,孤零零地立在晨光中,显得格外寂寥。

  “自打沈枝意的瑞香坊开张,我这凝香坊就在她连番设计打压下难以为继。”

  “如今不仅沈家没了进项,更棘手的是,仓库里还积压着大量陈年香料,下游的供货商天天堵着门讨债。”

  他面色惶然,越说越是沮丧。

  “我那醉仙楼也被沈枝意设计搞垮了。如今沈家还能赚钱的产业寥寥无几,早已入不敷出……”

 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,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。

  “我真心想娶弄溪妹妹过门。可沈家如今这般光景,囊中羞涩,我……我怎敢耽误你的终身?”

  秦弄溪的俏脸瞬间阴沉下来,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。

  秦弄溪眼中怒火更盛,胸口剧烈起伏。

  “沈枝意那个毒妇!”

 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  “她从来都是这副德行!对自家人百般算计,心肠比石头还硬!”

  想到当初沈枝意险些用五十杖要了自己的命,秦弄溪不由打了个寒颤。

  恐惧与怨恨在她心中交织翻涌。

  “她心里根本没有我们,那本香谱当初如果她愿意给二哥哥你,沈家何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?”

  沈长宇眼底精光一闪,连忙附和。

  他刻意加重叹息,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。

  “可不是么!若非她私藏香谱.”

  他微微倾身,压低声音,语气充满诱导性。

  “是啊,要不是当初那本香谱不被她据为己有……说起来,那香谱分明是我和她一同上山去求的凌海大师,可她狡猾多端,竟然花言巧语蒙骗大师,偷偷把香谱藏起来。”

  “都是沈家血脉,她却只学会她娘那些狐媚手段!连小阁老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,处处相护,让我们连讨要香谱的机会都没有!”

  他偷瞄秦弄溪的反应,继续添油加醋。

  "爹娘怜她幼年失恃,不忍强逼。原以为她闹几日脾气自会交出,谁料她变本加厉,竟对自家产业下此毒手!"

  秦弄溪听得柳眉倒竖,全然信了这番说辞。

  她本就对沈枝意心存芥蒂,此刻更是怒火中烧。

  “简直丧尽天良!”

  但转念想到沈家如今的窘境,她不禁忧心忡忡。

  她拽着沈长宇的衣袖,语气急切。

  “二哥哥,难道就真没有法子扭转局面了吗?”

  她绝不能嫁给一个穷光蛋!

  她还要看着沈枝意跪地求饶呢!

  沈长宇见火候已到,眼底掠过一丝得色。

  他故作沉思,缓缓开口。

  “除非.能拿到她手中那本香谱。”

  他刻意停顿,观察秦弄溪的反应。

  “她不就是仗着香谱上有凌海大师的独门秘方吗?这香谱无论落在谁手里,都能再造一个瑞香坊!”

  “拿到香谱?”秦弄溪喃喃自语,突然眼睛一亮,“我好像在哪儿见过。”

  沈长宇精神大振,猛地坐直身子。

  他强压住心头的狂喜,急切地追问:

  “真的?你见过?”

  这真是意外之喜!

  他原本还打算费些周折,没想到秦弄溪竟自己送上门来。

  秦弄溪眯起眼睛努力回忆。

  “有一次我去翠华庭,看见.”

  她突然顿住,想起偷银子的事,急忙含糊带过。

  “就瞧见她桌案上压着一本册子,装帧很是特别,露出的页角上有个'香'字.”

  沈长宇心中狂喜,顺势握住她的手,语气充满诱惑。

  “那弄溪妹妹,你能帮哥哥把香谱取来吗?”

  秦弄溪眼珠一转,娇嗔地撅起嘴。她故意歪着头,摆出讨赏的姿态。

  “我若真拿到了,二哥哥要怎么谢我?”

  沈长宇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光芒,一把将她搂入怀中。

 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,带着几分暧昧。

  “自然是以身相许。”

  他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,语气愈发缠绵。

  “待我重振家业,定让你做最风光的沈二少奶奶。”

  “讨厌!”

  秦弄溪被他撩拨得面泛红晕,又与沈长宇一同钻进了被子里……

  秦府,翠华庭院门外。

  王兴步履匆匆正欲入内,却与从院内步出的楚慕聿迎面撞见。

  他脚步一顿,面露诧异。

  “楚大人?”王兴语气带着几分意外,“您怎会在秦府……”

  楚慕聿闻言,微微侧首,目光斜睨过来。

  下颌微抬,神色间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矜贵。

  “本官乃秦府座上宾,秦朗的开蒙师父。”他语调平稳,却字字傲娇,“在秦府出入,有何不可?”

  王兴被他这居高临下的气势一慑,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。

  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。

  “是在下失言了。”他拱手致意,随即侧身欲绕过楚慕聿,“在下有要事需即刻面见二姑娘,先行一步。”

  话音未落,一道玄色身影已迅捷地移步,再次稳稳挡在他面前。

  楚慕聿负手而立,挺拔的身形将院门挡得严实。

  面色沉静,眼底却隐有寒芒:

  “枝枝尚在歇息,未曾更衣。”

  他目光扫过王兴,带着明显的警示意味。

  “你一外男,此时不便入内。”

  王兴眉头微蹙,脚下迟疑。

  他抬眼看向紧闭的院门,眼中闪过一丝急切。

  “可在下有急事需禀报二姑娘……”

  楚慕聿神色未动,只淡淡道:

  “有何要事,告知本官即可。”

  他向前半步,玄色衣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,拉近了与王兴的距离,压迫感骤增。

  “本官自会代为转达。”

  王兴唇瓣动了动,抬眼直视楚慕聿。

  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锋芒。

  他微微勾起唇角,语气依旧恭敬,话语间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反击:

  “可是楚大人,你似乎也是‘外男’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