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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把她,放下。”

  陆时衍的声音从担架上传来,结着冰,又冷又硬。

  “啊?哦哦哦!”

  李锐像被蝎子蜇了一下,一个激灵,手忙脚乱地想把怀里的人放下。

  可他动作笨拙得不行,生怕一不小心,就把这位刚拯救了所有人的祖宗给摔坏了。

  他最终小心翼翼地,将苏晚轻放到地上。

  “扶过来。”陆时衍又补了一句,语气不容置喙。

  “是!”

  李锐不敢有半分怠慢,立刻和另一个士兵架起苏晚虚软的身体,将她带到陆时衍的担架旁。

  苏晚脱力地靠着担架边缘,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拆开重组了一遍,连抬起眼皮瞪人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
  “医疗兵!”陆时衍喊道。

  一个年轻的医疗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。

  “给她检查伤口!用最好的药!”

  “是!可是……队长,我们的药品都在卡车上……”医疗兵的脸皱成了苦瓜。

  陆时衍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。

  “我这里有。”

  苏晚有气无力地动了动下巴,示意自己的背包。

  李锐连忙跑过去,从里面翻出了那个小巧的急救包。

  里面药品、绷带、消毒水,一应俱全,都是她从“方舟”里顺出来的顶级货色。

  医疗兵拿着药,手脚麻利地开始处理苏晚身上的伤口。

  她身上大多是撞伤和擦伤,皮开肉绽,看着骇人,但最重的伤在肋骨——被狼王那一下,生生撞断了两根。

  医疗兵给她上药,又用绷带紧紧缠住她的胸**固定。

  整个过程,苏晚死死咬着下唇,额头上冷汗密布,却愣是一声没吭。

  陆时衍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,心脏像是被泡在又酸又涩的苦水里,翻江倒海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
  这个女人,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,才能把这种足以让壮汉哀嚎的剧痛,当作家常便饭一样承受。

  处理完伤口,苏晚的脸色总算恢复了那么一丝丝血色。

  “得赶紧走。”她声音沙哑地说,“这里的血腥味,很快会引来别的东西。”

  “走?往哪儿走?”李锐满面愁容,“我们弹药所剩无几,吃的也……”

  “往东。”

  一个清润的声音插了进来,是晏少游。

 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地图前,修长的手指在上面一个点轻轻停住。

  “翻过前面那座山,大概三十公里外,有个废弃的林场。”

  “那里,应该有我们要找的东西。”

 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都落在了他身上。

  陆时衍眼神锐利地盯着他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  “以前看过这一带的地质勘探报告。”晏少游的回答滴水不漏,神色坦然,“林场虽然废弃多年,但基础设施应该还在。最重要的是,那里有一条简易公路,能通往国道。”

  陆时衍沉默地看着他。

  又是地质勘探报告。

  这个叫晏少游的男人,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点?

  “就按他说的办。”苏晚出声了。

  她现在没力气去深究晏少游为什么知道这些,她只想尽快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,好好睡一觉。

  “可是,苏顾问……”李锐有些犹豫,“三十公里的山路,我们现在这状况……”

  “抬着我,走不快。”

  陆时衍忽然开口,打断了李锐,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苏晚身上。

  “你,过来。”

  苏晚蹙眉,不知道他又想作什么妖,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挪了过去。

  “干嘛?”

  “你刚才抬担架,不是挺轻松的吗?”陆时衍仰头看她,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。

  苏晚一怔,随即瞬间明白了。

  “你想让我背你?”

  “不行?”

  苏晚低头看看陆时衍那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,再掂量掂量自己,直接被气笑了。

  亏他想得出来。

  “陆队长,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?我背你?你怎么不让我扛着你上天呢?”

  “你不是能单挑怪物吗?”陆时衍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,“背个人而已,对苏顾问来说,应该不算难事吧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苏晚被他一句话噎得死死的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  “就这么定了。”陆时衍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,直接看向李锐下令,“把担架拆了,找根结实点的树干给我当拐杖。其他人,收拾东西,五分钟后出发。”

  “是!”

  李锐觉得这命令离谱到了家,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大声应命,立刻去执行。

  很快,一副粗糙但结实的简易拐杖就做好了。

  陆时衍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,他拄着拐杖试着走了两步,左腿虽然还不能用力,但那股钻心的疼痛确实消减了大半。

  他的身体,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。

  他走到苏晚面前,身高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
  “走吧,苏顾问,不是赶时间吗?”

  苏晚看着他,又看了看他那条被固定得像根木棍的腿,心里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。

  这家伙,该不会是想……

  “那个……陆队长,我觉得还是让他们抬着你比较好,你这腿……”

  “我说了,我能走。”陆时-衍打断她。

  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身上,慢悠悠地补充道。

  “不过,我需要一个……人肉拐杖。”

  话音刚落,他那条结实的右胳膊,就这么往苏晚纤细的肩上一搭。

  身体大半的重量,毫不客气地,沉沉压了上去。

  苏晚脚下一个趔趄,膝盖一软,差点被他这一下直接压趴在地上!

  “陆时衍!”

  她的声音又低又狠,像是要把他的名字嚼碎了咽下去。

  “你**是故意的吧?!”

  “我腿脚不方便,需要战友扶持,很合理。”陆时衍的表情无辜极了,“苏顾问这么厉害,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吧?”

  苏晚气得肺都要炸了。

  我信你个鬼!

 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!

  她看着陆时衍那张写满“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”的欠揍的脸,恨不得当场一拳给他抡过去,让他另一条腿也报销。

  但她不能。

  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人,谁让这个无赖是孩子的爹呢。

  “走吧。”

  苏晚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认命了。

  她就这么半扶半扛着陆时衍这个巨型“挂件”,深一脚浅一脚地,朝着黑暗无边的山林走去。

  晏少游跟在他们身后,看着两人紧紧挨在一起、几乎融为一体的背影,心脏一抽一抽地疼。

  而周围的“利剑”队员们,则一个个拼命憋着笑,肩膀抖得像筛糠,谁也不敢真的笑出声。

  天知道,他们那个不近女色、冷得像南极冰山的队长,居然也有这么……无赖的一面。

  这分明就是个刚刚尝到甜头,就迫不及待想黏着人的……幼稚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