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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王州牧的声音干涩,却足够让守卫听见。

  吊桥“嘎吱”落下,城门缓缓打开。

  李开眼神示意,地瓜带着两千乡兵扮作的“冀州军”率先入城,不动声色地控制了城门两侧的箭楼,火铳手隐在垛口后,瞄准了城楼上的守军。

  “大人,您不是在围攻沐阳郡吗?怎么……”

  守城校尉上前,刚想问个究竟,就被王州牧厉声打断:“少废话!传我令,召集所有千户以上军官,到州府议事!”

  他不敢看校尉疑惑的眼神,只催马往城内走。

  李开紧随其后,玄色劲装在铠甲下若隐若现,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商铺、民居,心中已有了计较。

  州府大堂,当最后一名军官踏入时,大门“哐当”关上,地瓜带着乡兵堵住门口,火铳齐刷刷举起。

  “王州牧,这是……”

  有人察觉不对,刚要拔刀,就被李开一声冷喝镇住:“都别动!王州牧已降,冀州城,现在归我管!”

  王州牧瘫坐在主位上,闭上眼,一行清泪滑过脸颊:“是……是我降了……”

  满堂哗然!军官们面面相觑,有的怒目圆睁,有的面露惧色。

  “反了!你这乡匪敢夺州城!”

  一个满脸横肉的千户猛地拍案而起,拔刀就砍向李开。

  砰!

  火铳枪响,那千户胸前炸开一团血花,直挺挺倒在地上。

  “还有谁不服?”

  李开提着滴血的佩刀,缓步走到堂中,目光如刀扫过众人。

  “王州牧屠清水郡,罪证确凿,我擒他,是替天行道!你们若愿归顺,各司其职,既往不咎;若敢反抗,这千户就是榜样!”

  他指了指门外:“军械库、粮仓已被我军接管,城外五万乡兵严阵以待。你们可以试试,是你们的刀快,还是我的火铳快。”

  军官们看着地上的尸体,又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操练声,再看看主位上失魂落魄的王州牧,终于有人放下了刀:“我……我归顺!”

  有了第一个,就有第二个。

  片刻后,满堂军官尽数跪倒。

  李开走到地图前,指着冀州城四周的要道:“顾老将军。”

  他转头看向随队而来的顾维钧:“烦请您带一万兵,接管城外四座关隘。”

  “老夫领命!”

  顾维钧抱拳,眼中燃着战火重燃的光芒。

  “地瓜。”

  李开又道:“你带五千人,清查州府文书,登记粮草军械,凡有隐瞒者,以通敌论处!”

  “是!”

  当夕阳的余晖透过州府的窗棂,照在李开身上时,他正接过乡兵递来的冀州城防图。

  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,标注着粮仓、兵营、火药库,此刻都已插上了他亲手设计的新旗。

  一面绣着青山与火铳的旗帜。

  王州牧被押下去时,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地图前的年轻人,突然低声道:“你赢了……但皇帝不会放过你……”

  李开头也未抬,指尖划过地图上冀州城的位置,淡淡道:“我从来没想过让他放过我。”

  他要的,从来都不是苟活,而是亲手劈开一条生路。

  为青山县的百姓,为沐阳郡的弟兄,也为这座刚刚易主的冀州城。

  夜色渐深,冀州城的街道上,乡兵们正在巡逻,商户门前重新挂起了灯笼,有胆大的百姓探头张望,看到那些纪律严明、不扰民生的士兵,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。

  李开站在州府的高台上,望着满城灯火,腰间的玄铁银针微微发亮。

  拿下冀州,只是第一步。

  他知道,千里之外的京城,那位端坐龙椅的皇帝,很快就会收到消息。

  而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酝酿。但此刻,他握着手中的刀,看着身后的弟兄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

  守好这座城,然后,继续往前打。

  京城,太和殿。

  快马加鞭的斥候跪在冰冷的金砖上,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:“启……启禀陛下,冀州……冀州城破了!”

  “你说什么?”

  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,明黄的龙袍扫过案上的奏折,纸页散落一地。

  他死死盯着斥候,眼中的血丝几乎要渗出来。

  “王州牧呢?十五万冀州军呢?朕不是让他封锁要道,困死李开吗?怎么会城破!”

  “王……王州牧被擒了!”

  斥候磕头如捣蒜,额头撞在金砖上,发出“砰砰”的闷响。

  “李开……李开用王州牧当人质,骗开城门,接管了整个冀州!现在……现在他挂起了反旗,说要……要替天行道!”

  “替天行道?”

  皇帝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,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,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带着说不出的狰狞。

  “一个乡匪!一个叛贼!也配说替天行道!”

  他猛地抄起案上的玉如意,狠狠砸在地上!

  “啪嚓”一声,温润的和田玉碎成数瓣,如同他此刻的理智。

  “废物!都是废物!”

  皇帝指着殿外,声音尖利得刺耳:“赵峰死了!孙副将死了!现在连王州牧都被擒了!朕养你们这群饭桶,是用来让一个乡匪踩在朕头上撒野的吗!”

  大太监连忙上前搀扶,却被他一把甩开:“滚开!”

  皇帝踉跄着走到殿中,望着墙上悬挂的《万里江山图》,手指死死戳在冀州的位置,指甲几乎要嵌进画里:“李开……李开……”

 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,从黑风岭到青山县,再到如今的冀州,一次次扎进他的心里,扎得他鲜血淋漓。

  “陛下息怒,龙体为重啊!”

  兵部尚书跪在地上,老泪纵横。

  “冀州虽失,但咱们还有京营二十万,还有镇北王的铁骑!只要陛下一声令下,咱们倾全国之力,定能踏平冀州,把李开碎尸万段!”

  “倾全国之力?”

  皇帝猛地回头,眼神怨毒地扫过满朝文武:“当初你们也是这么说的!说赵峰十万羽林卫,足以拿下一个青山县!结果呢?”

  他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,指着兵部尚书的鼻子:“你忘了北边的蛮人?忘了江南的福王?他们要是趁虚而入,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!”

  兵部尚书被问得哑口无言,只能伏在地上,瑟瑟发抖。

  殿内死寂一片,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
  皇帝缓缓走回龙椅,脚步沉重得像拖着千斤铁链。

  他坐下时,龙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,仿佛也在承受这雷霆之怒。

  “传朕旨意。”

  半晌,他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:“命镇北王即刻调三万铁骑,南下协防徐州,务必堵住李开北上的路!”

  “命江南各州牧,加征粮草,三个月内,给朕凑齐五十万石军粮!”

  “还有……”

  他顿了顿,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掐出深深的印子。

  “把李开的画像贴满全国!悬赏万两黄金,买他的人头!朕要让他知道,叛朕者,死无葬身之地!”

  “陛下圣明!”

  文武百官齐齐叩首,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  皇帝挥了挥手,示意众人退下。

  殿门关上的刹那,他再也支撑不住,瘫倒在龙椅上,望着空荡荡的大殿,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恐惧。

  那个从黑风岭爬回来的乡匪,那个用铁桶炸碎他十万大军的叛贼,如今手握冀州,像一颗钉子,狠狠钉在了大天的腹地。

  他仿佛能看到李开站在冀州城头的样子,玄色劲装,眼神冷冽,身后是飘扬的反旗,和密密麻麻的火铳。

  “李开……”

  皇帝低声呢喃,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颤抖。

  “你到底想干什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