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燃机?不行,水下无法工作。

  弹簧?机械能?能量密度太低,根本无法驱动那种级别的设备。

  化学能?**?那更是找死……

  一个个方案,在他的脑海中闪过,又被一个个地否决。

  他的眉头,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。

  兄弟们都紧张地看着他,不敢发出一点声音,生怕打扰到他的思考。

  许久,许久。

  陈峰的目光,无意中,落在了那个用来驱动液压扩张剪的高压气瓶上。

  高压气体。

  一个念头,如同闪电般,划破了他脑海中的重重迷雾。

  “有了!”

  他猛地一拍大腿。

  “有办法了!”

  他转身,快步冲回船舱,拿起纸和笔,趴在甲板上,就开始飞快地写写画画起来。

  “峰哥,你想到了?”李浩连忙凑了过去。

  “对!”

  陈峰的笔,在纸上画得飞快,他的思路,在这一刻,变得无比清晰:“我们都钻进牛角尖了!我们一直想着,怎么去驱动设备。但我们忘了,我们真正的目标,不是驱动设备,而是打开那扇门!”

  看着一脸茫然的兄弟们,解释道。

  “电磁吸盘,我们放弃!它太耗能了!我们可以换一种更原始,但同样有效的方法!”

  他在纸上,画出了一个类似于工字形的金属支架。

  “我们做一个这个东西,可伸缩式的!到了水下,我们把它卡在舱门两侧的船体上。利用船体本身,来作为扩张剪的反作用力支点!虽然没有电磁吸盘那么方便,但效果是一样的!”

  “还有这个!”他又指向了那个震荡破坏头。

  “高频震动功能,我们也放弃!它同样是耗电大户!”

  “我们可以把它,改成气动冲击钻!”

  “气动冲击钻?”李浩和赵磊,都愣住了。

  “没错!”

  陈峰的语速越来越快:“我们不用电,我们用高压气体!我们把高压气瓶里的气体,通过一个特殊的阀门和活塞结构,瞬间释放出来!

  这股瞬间爆发的冲击力,足以驱动合金钻头,产生一次性的、威力巨大的撞击!”

  “它可能没有高频震动那么持续,但它的单次冲击力,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!就像用一把大铁锤,狠狠地砸在上面!

  一下不行,我们就来两下,三下!只要气瓶里的气够用,我们就能一直砸下去!”

  “这样一来,我们所有的设备,就完全摆脱了对电的依赖!只需要足够多的高压气瓶,就能完成所有的破拆工作!”

  陈峰的这个替代方案,虽然在性能上,做出了巨大的妥协。

  李浩、赵磊、林虎,三个人已经彻底拜服了。

  在他们看来,峰哥的脑子,简直就不是人脑。

  任何看似无解的难题,到了他这里,似乎总能找到一条柳暗花明的出路。

  “走!”

  陈峰将画好的新图纸,一把揣进怀里。

  “我们现在,就回去找张工!让他连夜,给我们改造!”

  夜,更深了。

  当陈峰带着兄弟们,去而复返,再次像一阵风似的冲进红星机械加工厂时。

  张工和他手下的那几个工人师傅,刚刚才因为卸下了重担,准备泡碗面,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那快要散架的身体。

  看到去而复返的陈峰,还有他脸上那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。

  张工的心里瞬间就沉了下去。

  “陈……陈老弟,这……这是怎么了?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,连泡面的热水都忘了倒。

  陈峰没有废话,他将那张刚刚画好的、带着气动冲击方案的新图纸,一把拍在了工作台上。

  “张工,计划有变。”

  “原来的方案,有致命缺陷。我们现在,必须连夜,按照这张新图纸,进行改造!”

  张工和他手下的几个老师傅,连忙都凑了过来。

  当他们看清楚图纸上的内容,又听完陈峰对于水下无电这个致命问题的简短解释后。

  整个厂房,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
  所有人的脸上,都露出了比之前看到那些黑科技图纸时,还要震惊的表情。

  夹杂着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诞感。

  搞了半天,设计了那么多牛哄哄的、带电的大杀器。

  结果,竟然忘了没地方插电?

  这简直就象是造了一辆全世界最豪华的汽车,最后才发现,忘了给它装轮子。

  “我的天……”

  一个老师傅一拍大腿,差点没坐到地上去。

  张工看着那张新图纸,也是一脸的苦笑。

  他扶了扶眼镜,将图纸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。

  “气动冲击,利用高压气体瞬间释放的爆破力来驱动撞锤……”

  “这个想法虽然粗暴,但是可行!理论上绝对可行!”

  “但是!”

  他话锋一转,指着图纸上那个极其复杂的阀门和活塞结构,面露难色:“陈老弟,你这个设计,对零件的密封性和耐压性要求,实在是太高了!

  要让它在承受住几百个大气压的瞬间冲击下,还能精准地完成释放和复位的动作,这加工难度,比之前那个电动的震动头,还要高上好几个数量级!我们厂里的设备,根本达不到那么高的精度!”

  他说的是实话。

  电,是精密的控制。

  而气,尤其是高压气体,就是一头狂暴的野兽。

  想要驯服这头野兽,就需要一个更加坚固、更加精密的牢笼。

  陈峰的心,再次沉了下去。

  难道,这条路也被堵死了?

  他不甘心。

  “张工,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
  “哪怕是牺牲一部分性能,只要能用就行!”

  张工和他手下的几个老师傅,围着那张图纸,点着烟,陷入了长时间的、激烈的讨论。

  他们时而争论得面红耳赤,时而又一起摇头叹息。

  一个小时过去了。

  张工他们甚至找来了一些材料,当场就试图制作一个简易的模型。

  但结果,无一例外都失败了。

  有的是阀门刚一承受高压,就直接被气体冲垮了。

  看着那些失败的零件,陈峰的心,一点一点地,凉了下去。

  他发现,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。

  他虽然拥有着超越时代的知识和理念,但他脚下站着的,却依旧是八十年代这片贫瘠的工业土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