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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句话,仿佛将今晚和谐的表象撕了个口子,也打破了这几天两人心照不宣的和谐。

  配着她低冷的腔调,犹如宣战。

  她来他身边,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他的父亲。

  如今盛言峰回来,所以她不装了!

  盛西洲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一顿,还是把夹着的沙拉放进了她盘子里。

  “先吃饭。”

  “我不想吃!”

  傅颜站起来,呼吸急促。

  她已经忍了很久,久到没办法再继续忍,“你知道我要做什么,对吧?你什么都知道,你就看我像一个小丑一样在你五指山里蹦跶,是不是很有成就感?是不是!”

  这声音近乎低吼,和她平日里或清冷或娇媚的行为完全不一样,这是盛西洲第一次见到她失控的样子——

  不。

  应该说……

  第一次见到她原本的样子。

  他松开手里的刀叉,捻了捻手指。

  嗓音平缓,“说说看,你想做的是什么?”

  “……”

  傅颜眸光闪动,忽然噤了声。

  她抬头,男人和她相隔不到两米,坐姿依旧随意慵懒,衬衣解开的两颗扣子恰到好处,但气势却是浓的,他望着她,在等。

  等她坦白。

  或许不止现在。

  是这段时间以来,他一直在等。

  好像只要她说出口,一切都可以解决。

  但事情已经如此清晰明了,还有什么好说的?他已经全部知道了不是么?

  傅颜死死咬着嘴唇,通红的眼眶没有泪,却比眼泪更加触目惊心。

  她冰冷的眸子男人四目相对,半晌哑声道:“我要出去。”

  “去哪?”

  “……与你无关。”

  “呵。”

  一声短促的轻笑,说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,男人深深的眸光看着她,“现在,知道说与我无关了?”

  傅颜呼吸微凝,她已经不想跟他多说什么,转身往外走。

  还没走到门口,男人强有力的手臂拉住她的手腕。

  这时,盛西洲的手机响了。

  仓促而锐利的铃声,让两人身形一顿。

  他锋利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女人,沉了口气,然后拿出手机。

  看都没看一眼就接到耳边。

  “喂。”

  不知对面说了句什么,他没回,直接挂断,然后拉着傅颜出门。

  “你要带我去哪儿?盛西洲你放开我!你这个**!”

  盛西洲没看她,径直到了车边。

  声音沙哑,“不是想见我父亲?我带你去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傅颜就那么被塞进了车里,深灰色的卡宴在路上疾驰而过。

  不到九点,路上车流拥堵,盛西洲熟练的操作方向盘,在各个车道之间蜿蜒前行。

  到医院九点半,他熄火下车,修长挺阔的步伐如同带着劲风,打开副驾驶,解掉安全带,“下车。”

  傅颜死死掐着手心,凝视他两秒。

  下去。

  谁都没有再说话。

  从刚才到现在,两人之间的氛围仿佛被一根线紧绷着,有种难以形容的压抑。

  直到快到病房门口,盛西洲突然拉住她停下脚步。

  他深呼吸一口气,微微俯身盯着傅颜的眼睛,“我不管你想做什么,还是想得到什么答案,冷静一点,嗯?”

  傅颜看着他漆黑的眸子,能清晰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。

  胸腔里的乱好像安稳了一些。

  她哑声:“好。”

  好。

  盛西洲垂眸,握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,然后松开。

  过去,盛言峰刚看完老爷子从病房里出来,看到迎面过来的两个年轻人,他很轻微的愣了一下,随后笑着道:“西洲。”

  盛西洲的目光从父亲脸上扫过,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
  傅颜一动不动,浑身已然僵硬。

  从十岁开始,这张脸就一直刻在她的脑海里,时不时就冒出来提醒她,他究竟做了多恶心多十恶不赦的事。

  面前的男人穿着体面,西装革履,保养得当的脸看不出岁月的痕迹,表面上就是一个成功人士的温和儒雅模样。

  他的双眼皮很深,就显得那双眼睛十足有神。

  “西洲。”

  被这么盯着看,盛言峰也没有生气,反而笑得更加温和,低声提醒道:“不给爸爸介绍一下?”

  盛西洲眉头皱得很紧,他这个角度看过去,看不见傅颜脸上的表情,只能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,紧握的关节都泛了白。

 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,大掌包裹住她的手。

  傅颜一愣,瞳仁猛地收缩了一下。

  “这是我太太,傅颜。”

  “傅颜 ,这是我父亲。”

  温润的嗓音就在耳畔,傅颜喉咙滑动,出声:“盛董事长,久仰大名。”

  乍一听很有礼貌,但经不起细究。

  按理说盛西洲的父亲,她应该跟着叫‘爸爸’才是。

  盛言峰含笑眼睛看着她,带着微微打量,随后就只剩下满意,“我已经退隐江湖很多年了,你要是不习惯叫爸爸,可以先从叔叔叫起。”

  傅颜眸底一闪而过的讽刺,冷意更浓。

  她抬眸,和盛言峰四目相对。

  “能不能和盛董事长单独说几句话?”

  “傅颜——”

  盛西洲的沉声被打断,盛言峰抬手拦了一下,眉眼依旧温和,“好,当然能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盛西洲眼眶有些红,想说什么,但又像堵在喉咙里,难以出口。

  傅颜没看他,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。

  “没事的,你要相信你太太。”

  盛言峰拍了拍盛西洲的肩膀,抬脚跟上去。

  “爸!”他刚想去追,病房的门打开,陈叔颔首道:“大少爷,老先生请您进来,现在。”

  盛西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,最终还是进了病房。

  老爷子身体养得不错,脸色好了许多。

  他半靠在病床上,正端着保温桶喝汤,没有餐巾,就在下巴下方掂了两张纸巾。

  “看看,你爹从西班牙炖好给我带过来的汤,怎么样?羡慕吧?”

  “……”

  盛西洲沉默。

  他眼神幽深,紧皱的眉心第一次泄露这么深的愁绪。

  “紧张什么?”老爷子恨铁不成钢,又喝了口汤才重重叹了口气,“西洲,这人呢,不管曾经做过什么好事坏事,最终都会落叶生根的,这叫因果循环,你不用插手。”

  即便逃避很多年,该偿还的都要偿还。

  “……您都知道?”

  “我知道什么?”

  老爷子眼底的精锐一闪而过,继续喝自己的汤,“你就等着看吧,你媳妇不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