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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傅颜笑得滴水不漏,挑眉道:“韩叔,那毕竟是我的公公,在正式见面之前多了解一下不是坏事啊,万一我冲撞了他呢。”

  “是这个道理。”

  韩荣明点点头,深邃的眸光看着她的脸。

  两秒,语调透着一种故意卖关子的戏谑,“那就还是让你们自己去了解吧,总得有个过程不是?”

  傅颜很快就明白,想从这只老狐狸口中问出点什么,恐怕是难如登天。

  她笑笑,没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
  韩荣明大抵是太孤独了,把她叫过来吃饭,大多就是聊些家长里短,关于她和盛西洲的小时候,又说到他自己家的孩子。

  “那小子啊……”

  说着,他很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
  傅颜顺着意思问:“怎么了?”

  “太调皮,我和**妈都拿他没有办法。”

  韩荣明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儿子,说起的时候神色都是沉重,转而又自嘲道:“所以说人呐,这一辈子总要在某个地方栽点跟头的,上天不可能让你一帆风顺,这样才公平。”

  此时,傅颜还没有完全理解这段话的意思。

  很久以后她才回过神,韩荣明当时想说的其实就几个字——

  因果报应。

  散完步回去,天色已经很暗。

  韩荣明安排司机送傅颜,还是先前那个中年男人,看起来淳朴和善。

  坐到车上,他竟主动开口和傅颜搭起了话。

  “我们先生是真的很喜欢傅小姐,已经很久没见他跟谁这么交过心了。”

  傅颜笑了一下。

  交心么?

  那可未必。

  韩荣明这种身份的人,跟老狐狸没什么区别,他让你看到的一面,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一面,至于其他……

  真真假假,好好坏坏。

  傅颜从不轻易下定论。

  她看了眼前方,司机侧脸敦厚,一看就没什么心眼。

  “韩叔是个很有故事的人,不管谁听他聊这些都会有兴趣的。”她又问:“师傅,你给韩叔开多久的车了?”

  “哟,那有些年头了,我可是跟着他国内国外跑的。”

  “那您肯定知道他和盛董事长之间的事。”

  傅颜注意着他脸上的神色,故意重重叹了口气,“其实觉得很惋惜,像他们关系这么好的兄弟,如果能真放下心里的芥蒂多好?人能有到老的朋友很不容易。”

  “普通的芥蒂肯定能放下,但先生和盛董事长——”

  话音戛然而止。

  司机意识到自己失言,尴尬的笑了两声,“傅小姐,您不用担心先生的这些事,他心里有数的。”

  “也是,我作为晚辈,帮不上什么忙。”

  傅颜浅浅而笑,澄澈的眸底却亮着光。

  看来,韩荣明和盛言峰的矛盾……不小。

  至于是什么,恐怕还是只能从盛西洲那儿入手。

  傅颜摸出手机在掌心里转了两圈,点开司尧的微信:你们应酬结束了么?在哪儿?

  几秒后,对面回。

  【已经结束了,盛总去见隋少他们,我先回。】

  盛西洲今晚吃饭的地方正好在他们常去的私人会所附近,经不住隋也的电话轰炸,他出来后转脚去坐坐。

  到特定包厢,推门就看见隋也搂着一个漂亮妹妹,男女对唱的情歌正正投入。

  盛西洲充耳不闻,看都没看一眼就走向角落。

  梁泽懒懒的坐在那儿,修长的双腿搭着茶几,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。

  他对这类聚会向来没什么兴趣,但一般也不会扫兴,喊了就来,来了就喝。

  除了他以外还有几个熟悉的公子哥,都带着女伴,有明星有模特,倒也算得上视觉盛宴。

  盛西洲皱了皱眉,在梁泽身边坐下。

  梁泽没说话,默默开了瓶酒放在他面前。

  隋也这时放下话筒走过来,大喇喇往他身边一坐,“怎么说,今天不陪傅颜?”

  男人瞥了他一眼。

  要不是他反复骚扰,盛西洲并不会来。

  隋也体会到了他眼神里的意思,悻悻然拍了两下他的肩膀,“这不是为了提醒你么?兄弟和女人得平衡,不能厚此薄彼。”

  碰杯,喝酒。

  男人之间的友谊不要需要太多浮华,轻易就能看出深浅。

  盛西洲刚才吃饭的时候已经喝过红酒,这会儿又是啤的,混合之下很快就上了脸。

  梁泽从刚才就一直没怎么说话,深深浅浅的眸,时不时落在他身上。

  啪的一声。

  他不知道从哪儿拎出一瓶路易十三。

  骨节分明的手指被暗黄色的液体衬着,修长撩人。

  “还能不能喝?”

  盛西洲嗤声,“挑衅我?”

  “有何不可?”

  “你想赌什么?”

  梁泽下颌绷紧了些,没说话。

 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,无形的硝烟在四周弥漫开来,隋也看着就觉得不太对劲,但……有好戏不看是王八,他没有阻止的打算,抱着手靠在一遍,事不关己。

  “什么都不赌。”梁泽长指随意敲击着瓶身,眼神雾暗深邃,“单纯想跟你喝一杯。”

  盛西洲凝视着他,沉默。

  谁都没有开口。

  音乐停了,其他人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,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看过来,只觉得这两人之间燃着某种无名战火,随时都会一触即发。

  好半天过去,盛西洲精致的唇角扯出一丝笑意,绯红的舌尖顶了下腮肉。

  他随意把自己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,推过去。

  “倒。”

  梁泽深邃的瞳孔看着他,两秒后拧开酒瓶盖,倒了差不多……大半杯。

  “……”隋也有点看不下去,“你不知道他酒量不行?”

  已经喝了那么多,再喝完这杯,怕是得叫120的程度。

  “无妨。”

  盛西洲脸上看不出情绪。

  伸手,缓缓将那杯酒挪到跟前。

  “难得梁少今天心情不错,我哪有不奉陪的道理?”他抬眼,深黑的眼睛仿佛被墨汁浸透,“这一杯,敬我们多年来的兄弟情义,我干了,你随意。”

  仰头,一饮而尽。

  杯子倒扣过来,一滴不剩。

  整个包厢里鸦雀无声,没有人说话。

  隋也摆摆手,示意不相干的人都出去,然后发信息让司机备车。

  包厢里的气氛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压抑,梁泽一手握着酒瓶,一手捏着酒杯。

  他的杯子里还是空的,没有酒。

  昏暗不定的光线里,他漆黑的眼眸深处翻江倒海。